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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艺奇葩——酥油花灯节

■本网记者

每年春节前几个月,酥油花艺人便将纯净的白酥油,揉以各色石质矿物染料,塑造成各种佛像、人物、花 卉、树木、飞禽、走兽,有的还组成宗教故事、人间天上生活及神话故事等。每年正月十五日,皓月升起,华灯初放,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酥油花灯节,人们做花、赏花,祈求吉祥平安,几百年来从未中止。

一盆冰凉的水、一坨坨颜色各异的酥油。巴塘县康宁寺里,几位艺僧正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手指不停浸在水中,然后掐出一块块酥油,捏成各种佛像、人物、飞禽走兽以及花卉草木,栩栩如生。

酥油花是以藏族日常食品酥油为主要原料,艺僧通过捏制各种人物形象和花鸟鱼虫等万物,组合成佛经故事向信众传达佛教义理。由于色彩艳丽、工艺独特、造型精美,酥油花于2006年被列入中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每年农历正月十五,藏区的格鲁派寺院都举行隆重的酥油花灯节。几位艺僧经过40多天的日夜赶工把酥油花制作完成。遵照佛教规定,在灯节之前,对酥油花灯作品形象严格保密,不对外展示。

康宁寺是康区著名的格鲁派寺庙之一,历经苯波、呷举两派。清顺治十六年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活佛派德莫活佛来巴塘仿照拉萨哲蚌寺洛色林修建,命名“噶丹彭德林寺”。

今年的有6尊大的,8尊小的酥油花灯由500多斤新鲜酥油捏成,有米拉日巴、文殊菩萨、宗喀巴大师、妙音佛等佛像,此外还有和睦四瑞图等。“每个寺塑像取材都不一样,大多选择与该寺和周边藏区发展相关的、具有影响力的人物和故事。”一位艺僧介绍向记者介绍。

酥油花的起源:

酥油花最早产生于西藏本教,是施食供品上的小小贴花。按传统的佛教习俗,供奉佛和菩萨的贡品有六色,即花、涂香、圣水、瓦香、果品和佛灯,可当时天寒草枯没有鲜花,只好用酥油塑花献佛,由此形成艺术传统。

有传说称641年文成公主进藏,带去一尊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并将其供奉于拉萨的大昭寺,当地群众用酥油做成花供献于佛前,以示崇敬之心,后各藏传佛教寺院相继使用,视为礼佛珍品,献酥油花遂成为正月祈愿大法会的重要内容。在发展过程中,酥油花的塑造方式、花色品种、内容题材和工艺技巧都不断发生着变化。

每年春节前几个月,酥油花艺人便将纯净的白酥油,揉以各色石质矿物染料,塑造成各种佛像、人物、花 卉、树木、飞禽、走兽,有的还组成宗教故事、人间天上生活及神话故 事等。每年正月十五日,皓月升起,华灯初放,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酥油花灯节,人们做花、赏花,祈求吉祥平安,几百年来从未中止。

酥油花的工序:

制作酥油花先是“扎骨架”根据所表现的内容,用加工的柔软草束、麻绳、竹竿、棍子等物扎成大大小小不同形态的“骨架”,即所塑造的基本模型。其次是“做胚胎”,塑造的第一道原料是用上年拆下来的陈旧酥油花掺和上草木灰反复捶打,制成韧性好弹性强的黑色塑造油泥。然后裹在骨架上完成粗糙但准确的一个个大造型,其塑法近似面塑或泥塑。再次是“敷塑”,塑造的第二道原料是在加工成膏状的乳白色酥油中揉进各色矿物质颜料,调和成五颜六色的油塑原料,仔细的涂塑在做好的形体上,有的还要用金、银粉勾勒,完成各色形象的塑造。要是塑造红花绿叶,或是玲珑剔透的玉石宝玩,则直接用彩色油料一次塑成。为了防止塑制中因手的温度而使酥油胚料融化变形,艺僧们在室温控制在零度的作坊里,身边放有一个盛有冰块的水盆,他们要不时将手浸入冰水中。整个制作过程十分艰辛,艺僧们的手上大多会生出冻疮。对佛教的虔诚和对艺术至美的追求,完全超越了肉体上的痛苦,冰冷的手中,艳丽的酥油花不断生成。最后酥油花一道工序是“装盘”,将塑好的酥油花按设计的总图要求,用铁丝一一安装到位,固定在几块大木板上或特制的盆内,高低错落有致,件件立体悬空,观赏者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观瞻玩味。布局成单一的花卉图案或整幅的故事画面,俗称“酥油花架”,展出时,“酥油花架”会用高杆立起,最高可达十几米,人们在下以仰视角度观看,更觉佛法庄严,宝像生辉。一座大的花架上,往往要塑造几十个、甚至一二百个人物组成的故事画面。其中菩萨金刚端坐安详,飞天仙女身姿绰约,花鸟虫鱼栩栩如生,人物神形兼备,亭台楼阁金碧辉煌,整个画面繁而不乱,绚丽多彩,令人叹为观止。

酥油花的内容:

酥油花酥油花虽名曰“花”,但其题材多样,内容丰富,主要以佛祖神仙、菩萨金刚、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山林树木、花卉盆景组成各种故事情节,形成完整的立体画面。它的造型特点和手法类似国外盛行的腊像艺术,但不宜长期保存。酥油花艺术继承藏传佛教艺术的精、繁、巧的特点,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中容纳极多的内容。大至一米到二米,小至十到二十毫米的人物走兽,个个精到,力求写实,而其姿态神韵力求传神达意。在画面布局上则继承佛教壁画中“异时同地”的处理方法,在同一画面中将一个完整的故事内容同时塑造出来。如大型酥油花《释迦牟尼本生故事》。 酥油花的制作必须在冬季低温下进行,因而塔尔寺酥油花都在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日塔尔寺灯节展出,届时来自西藏、内蒙古,四川等地的农牧民及海内外游人云集山之中,山上山下,寺宇周围,入山人海,为一睹晶莹剔透的酥油花。

酥油花的颜料:

塑造鲜花,需要丰富多彩的颜料。而艺僧们们认为,唾手可得的大众化颜料不能体现僧众们对佛祖的满腔赤诚,而且,靛蓝、墨水之类的颜料质量究竟如何,他们放心不下。用它做酥油花,是极不严肃的态度。青藏高原的人世世代代与大山为伴,获得神山的护佑,只有从名山大川中获取的颜料,才是上等的供品。

于是,广大的僧众和附近的山民被发动起来。家境殷实的山民拿出多年的积蓄,用黄金和白银从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珍珠、翡翠;家中拮据而身强力壮的青年则上山采挖孔雀石;那些以放牧为生的牧民,则赶着自家的牛羊,到内地交换宝石……这些异彩纷呈的宝石经过工匠的千锤百炼,研磨成了丰富多彩、无比精细的颜料。红色,取自玛瑙;绿色,取自翡翠;白色,取自珍珠;黄色,取自黄金;黑色,取自地下深处的木炭;蓝色,取自孔雀石……为了保证酥油花永不褪色,艺僧们又将牛羊的肝和胆汁按比例掺入酥油之中,以达到粘合和着色的双重功效。至此,制作酥油花的颜料难题已完全解决。

创作酥油花的工序是复杂、细致的:首先是确定油塑的题材,塑什么花,必须报请寺主审查通过;其次是揉和酥油,将各种颜料与酥油调和成彩色酥油;接下来是塑造基本模型,并按草图扎制花架,涂塑鲜花的形体,将花朵、花叶、花茎安装到花架上;最后,用金彩粉对整个酥油花进行勾勒和装饰……酥油花终于宣告塑成。

在审查作品的那一天,寺主缓缓揭开保密的布幔,一朵朵牡丹随风摇曳,一朵朵芍药竞相开放,鲜红的花瓣围绕着黄色的花蕊,连绿色叶片的脉落也条条清晰可辨……形象生动夸张,就象真的一样。酥油天然地具有扑鼻的清香,将它塑成油花之后,究竟是花香,还是酥油本身的香味,竟叫人分不清楚了。夜以继日、呕心沥血般的创作和劳累,使艺僧们一个个空乏其身,曾经膀粗腰圆的小伙子们,走路都感到摇摇晃晃。有的竟病倒了。但是,完成了艰难的创造,了却了伟大的心愿,每一个艺僧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瘦削的脸庞洋溢着兴奋和满足。正月十五酥油花出展那一天,他们支撑着羸弱的身躯,与成千上万个信徒一道,拜倒在佛祖的像前,拜倒在自己亲手制作的酥油花前……

酥油花的革新:

公元15世纪初叶,酥油花越过千山万水,从西藏传入塔尔寺。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创作的一次次重复,塔尔寺的艺僧们对题材上仅能仿制鲜花感到单调和乏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和鲜花一样美丽的人物故事多得象天上的星星数不尽,我们何必画地为牢,放弃对其它题材的探索呢?只要是美好的东西,就可以通过酥油花表现出来,敬献给佛祖!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酥油花诞生至今已走过了千余年的漫漫征途,鲜花是酥油花的永恒主题,是祖先定下来的规矩,变,就是对佛祖的不尊重。

两种意见,针锋相对。一位高僧说道:“当初以鲜花为题材也是活着的人自己决定的,塑造什么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表现的题材是美还是丑,善还是恶。只要是美的、善的东西,酥油花都可以塑造。”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使人们豁然开朗,长期束缚艺僧的思想枷锁从此被打破。

思想观念的解放,催生了一大批油塑艺术精品的问世,并从此确立了塔尔寺的酥油花在全国寺庙的领先地位。他们先从佛教故事和人物传记入手,迈出了拓宽酥油花题材的第一步:公元7世纪,文成公主进藏完婚;古代尼泊尔一位勤劳善良的母亲,带着四个儿子历经艰辛修建佛塔……这些民间广泛流传的故事都一一搬上了酥油花的创作舞台。紧随其后,飞禽走兽、城池建筑、花卉树木、奇珍异宝等等,也都登上了神圣的艺术殿堂。

题材的丰富和拓展引领着酥油花的塑造技法向更高层次迈进。在这一紧要关口,塔尔寺作出了中国油塑艺术史上最伟大的决定:成立酥油花院,高擎繁荣酥油花创作、振兴酥油花艺术的大旗,培养专业人才,对油塑艺术进行专门的研究,使酥油花艺术世世代代薪火相传。油塑文学编剧、艺术设计和装潢、雕塑工程等专业设置涵盖了酥油花的全部工艺流程。

为了鼓励竞争,避免艺术同构和大锅饭,塔尔寺将酥油花院一分为二:上花院和下花院,从体制上构成了竞争的框架和要素。上、下两个酥油花院面向全国广罗人才,把一批又一批赋有美术天赋和为艺术而献身的僧人招至麾下,并将他们送往省内外的高等学府进修和深造。同时,塔尔寺还敞开院门,邀请全国知名的油塑专家来讲学布道,以博采众长。

酥油花的传播:

在青海塔尔寺,有一座酥油花馆,陈列着僧人们巧手创作的多姿多彩的酥油花。它与堆绣、壁画和砖雕一起,被誉为塔尔寺“四绝”。

酥油花散发出的独特的艺术芬芳吸引了中外画家、艺术家纷至沓来。他们不顾高原反应,坚持要来青藏高原一睹这个由僧人创造出的独具东方特色的艺术瑰宝。有人这样说道:研修绘画,不能不去敦煌,不能不去塔尔寺。塔尔寺的酥油花和敦煌的壁画一样,是每一个画家的艺术之魂、灵感之源。

待人至诚至善的僧人们见到远方的来客,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他们披肝沥胆,把酥油花的制作过程向来访者讲解了一遍又一遍;访问者则虚心请教,将有关细节问了又问,详记在册。在这有来有往的相互交流中,双方对题材、构图、线条、着色、粘合等专业问题的切磋越来越深。聪明绝顶的塔尔寺的艺僧们明白,他们眼前接待的是非同一般的参观和朝圣者,应当珍惜这送到家门口的无偿的传教。于是,他们索性请客人走上了酥油花院的讲台。那些日子,整个塔尔寺平添了浓厚的书卷之气,所有的商铺和酒肆也都生意兴隆。柔和的酥油灯光把整个塔尔寺四周照得透亮。

在这些摩肩接踵的艺术大家中,有一个人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他就是画家张大千。1934年,英俊倜傥的张大千从民间渠道、从来过塔尔寺的朋友中知道了塔尔寺的大名,也知道了酥油花的绝妙。于是,他或徒步跋涉,或骑马,携带大量的宣纸、笔墨以及丰厚的盘缠,昼夜兼程来到塔尔寺这一宏伟的艺术殿堂淘金。张大千明白,一个艺术家要集大成,必须从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中、从所有的艺术样式中广泛吸取营养,丰富自己,才能使自己的创作境界不断提高。

面对塔尔寺丰富的艺术矿藏,张大千两眼炯炯发光,每天都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在90多个日日夜夜里,他象蜜蜂一样穿行于酥油花馆和各个寺庙之间,遍访名寺和高僧,贪婪地求索酥油花、壁画、堆绣和砖雕的创作秘诀,特别是对色彩的运用和线条、构图,尤其投入了精力,并把所见的精美图案一一临摹在册。此时的张大千尚未登上艺术的巅峰,他没有端名人的架子,虔诚地拜倒在一个个艺术精灵的塑像前。在文化和艺术氛围厚重得使人窒息的塔尔寺,他以小学生的姿态勤学、勤问、勤思,随身携带的宣纸和素描册用掉了大半。交往久了,他与寺内的艺僧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并结成了好友。后来,张大千从塔尔寺挑选了5名功底扎实、颇具灵性的艺僧去了甘肃的敦煌,专门临摹壁画。这一去,就在敦煌住了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