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炳科/图 本网记者 袁飞/文

    “红军走后，寨子红了；寨子空了不心焦，心焦的是红军走了。”这首充满了对红军真挚爱心的诗歌在甘孜藏区民间广泛流传，诗歌的作者是红军的好朋友五世格达活佛。

    深秋季节，我们来到了当年救助红军的甘孜白利寺，寻访当年那段感人至深的故事。

    白利寺，位于甘孜县生康乡境内，地处雅砻江北岸，寺庙坐北朝南，距县城13公里。于清康熙元年（1662年）藏历第十一个绕迥水虎年，由五世达赖弟子昂翁彭措所建，为霍尔十三寺之一。全称为白日利众生祥寺，意为青岗山利众生祥瑞洲，简称白利寺，为“青岗山寺”之意。也许是午后的缘故，太阳的光芒照耀着这坐位于半山之中的寺庙，让白利寺更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一进寺门，我们就被威严、肃穆的正殿吸引了，三幅巨型的佛像无比精致，正殿对面是一个香炉，香炉正对着神圣的雪山，每天寺里的喇嘛都会煨桑，代表对雪山的尊敬。

    松柏树叶燃烧散发出阵阵香味，弥漫到了整个寺院，燃烧产生的烟雾围绕在寺院周围，远远看去整个白利寺就像飘在云里一样。

    寺内设有讲经殿、弥勒殿、护法殿和五世格达活佛的纪念堂等建筑物，纪念堂由全国佛教协会主席、著名书法家赵朴初题词，堂内陈列着五世格达活佛生平、红军长征在甘孜用过的革命文物，博巴共和国中央政府印章等珍贵实物，具有很高的文物保护价值。

    寺庙的第一层是喇嘛颂经的场所，这里就是救助红军的地方，当年仅白利寺这里就救助掩护了400多名红军；第二层陈列着满壁的佛像和壁画；第三层是格达活佛的休息室和会客厅；第四层是喇嘛们朝拜的地方，别看寺庙的占地面积不大，但里面雕粱、壁画、佛像无一不是珍贵的艺术品。

    寺庙在雅砻江北岸山腰上已经矗立了300多年，虽然经历了无数的风霜，但是，朱德与五世格达活佛的那段往事，却依然让我们动容。

    1936年3月初，早春的寒风卷着大片雪花在高原上片片飘飞。红军北上抗日经过甘孜藏族聚居区时，国民党反动派大肆勾结当地的反动喇嘛和土司头人，组织反动武装，企图阻挠红军北上，并对共产党和红军大肆进行造谣污蔑，严令群众不准卖粮给红军、不准给红军带路、不准给红军当通司（翻译），妄图置红军于绝境。所以当红军到达甘孜时，大部分群众都丢下牲畜等离开家园，隐藏到深山里去了，红军所到达的城镇、村寨，到处空空如也……

    当时正值高原的隆冬季节，但红军所有部队都严格按照朱德总司令的要求，没有住进藏族同胞家，也没有动他们留下的东西，而是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宿在树底下或屋檐下。没有粮食，他们就到附近采蘑菇、挖野菜充饥。

    白利寺住持五世格达活佛，出生在甘孜一个贫穷的农家，3岁时被遴选为四世格达活佛的转世灵童，7岁便来到这里作为五世格达活佛坐床。17岁，他赴拉萨学习佛学经文，25岁便获得了寺院里学问最高的学位——“格西”学位。他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极富正义感，自己生活俭朴，却常常扶弱济困，时人称之为“普度众生”、“慈悲为本”的活佛。

    红军进驻甘孜后，五世格达活佛没有跑走，更没有组织护寺的铁棒喇嘛与红军为敌，而是深居简出，暗中观察红军的动向。经过一段时间的耳闻目睹，他感到红军并不像国民党和一些土司头人宣传的那样烧杀抢掠，他们不仅对群众秋毫无犯，而且还十分注重保护寺庙。由此，五世格达活佛对红军颇有好感，派喇嘛给红军送去了一些粮食，他还亲自向藏民们宣传红军，并冒着极大的风险和藏民们一起掩护红军伤员，甘孜地区一共收留了2000多名红军。五世格达活佛热忱帮助红军的事迹很快传到了红军总部，朱德特意带着总部机关人员亲自上门拜访五世格达活佛，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格达活佛问朱德，你们红军是什么队伍？朱德答，我们红军是为天下穷人救苦救难的队伍。

    格达活佛又问，谁是你们最大的领导人？朱德笑着说，我们最大的领导人是我们的老祖宗，叫马克思，是一个外国人，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人类。

    “我们的佛祖也是一个外国人，他叫释迦牟尼。”格达活佛微笑着说，我们佛祖普度众生和你们红军解放全人类是一样的。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应当成为好朋友。”朱德目光如炬，他向格达活佛伸出了手，两人相视而笑，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在白利寺时，朱德9次与五世格达活佛亲切交谈。正是这一次次交谈，不仅让五世格达活佛进一步认识了红军，懂得了什么是革命以及为什么要进行革命的道理，而且从此更加坚定了跟党走的信心和决心。从那时起，格达活佛开始四处奔走，宣传红军是救苦救难的军队，不仅以身作则，将寺内的全部余粮献出，还动员群众向红军捐粮、借粮，帮助红军筹集羊毛、帐篷等物资，受到红军嘉奖。

    1936年6月，在红军的帮助下，藏族人民自己的政府——中华苏维埃博巴政府在甘孜成立，格达活佛担任副主席。从此，五世格达活佛更加自觉、积极地投身于支援红军的行动之中，他还积极率领僧侣群众为红军做通司、当向导、宣传红军政策、救护和保护伤病员，积极筹备军粮马料，为红军的北上抗日和取得革命的最后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由于五世格达活佛亲自出面做工作，在朱德的带领和藏族同胞的支持下，红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经过几个月的共同努力，不仅解决了自己需要的大部分御寒装备，还给即将到来的红二、六军团的战友们解决了御寒衣物。

    红二、六军团齐集甘孜，同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后，在庆祝两大主力会师的盛大联欢会上，朱德深情地说：“我们能在这块土地上生存、发展，靠的是藏族同胞的支持和帮助。我们还要继续北上，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还要跋涉茫茫的草地，但是只要有了藏族同胞的支持，我们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

    1936年7月1日，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继续北上。临别前，朱德挥笔在红缎上为五世格达活佛写下“红军朋友 藏人领袖”的题词，还将自己的八角军帽和一副望远镜赠送给五世格达活佛。而五世格达活佛送给红军总司令的则是一首诗歌：“崎岖的羊肠小道啊/你要放宽，让红军好走/愿救苦救难的巴武（巴武，系藏语中的英雄，指红军）/顺利到达目的地……彩云是红军的旗帜/山峰是红军的臂膀/红军啊/你给我留下金石的语言/愿佛祖保佑你/盼你早日回来。”朱德感动地向五世格达活佛许下诺言：“少则5年，多则15年，我们一定会回来。”

    格达活佛日夜思念朱德和红军，我常常能听到他动人的歌声，那是他自己作词谱曲的“格达弦子”，歌里诉说的是对红军的思念——“山上种树盼果实，地里播种盼丰收；英雄的红军早回来啊！藏族人民盼望苦日子有尽头。”

    格达活佛把朱德的嘱托铭记在心，他冒着风险将230多名红军伤病员保护起来，并用藏药精心为他们治病疗伤。

    解放后，格达活佛当选为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1950年，毛泽东和朱德电邀他以特邀委员的身份参加政治协商会议。他却毅然决定冒险赴西藏，劝说西藏地方政府，争取和平解放。他在给中央的回信中说：“等西藏解放了我再来参加会议。”可是格达活佛再也没有去北京，他在去西藏的途中被英国间谍福特毒杀，圆寂时年仅47岁。

    格达活佛死讯传来，白利寺里的僧人和当地群众悲痛欲绝，西南军政委员会也在重庆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邓小平、王维舟等领导及800多名各界人士参加了追悼会。

    今年是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长征是人类历史上空前伟大的壮举，也是一部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几十年过去了，人们依然思念着格达活佛，就如他当年思念红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