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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一晌麦儿黄

甘孜日报    2024年07月07日

◎钱国宏

在东北平原上,麦子属于上茬作物;在东北农家院中,麦子居五谷之首——是东北人面食的主要来源,农家院中若只有米袋子而没有面袋子,那么这个家庭给人的印象是不完整的。

农谚云:“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大地刚刚融化,麦种就要伴着冰茬撒到地里了,谓之“顶凌播麦”。浅浅地沟,密密地犁;田野里说说笑笑,熙熙攘攘,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随着犁光闪闪,垄垄新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在麦种上面流动,湿漉漉的土沫掩住了农民播下的希冀和憧憬。一垄垄整齐的麦田像一行行清新隽永的诗句,在驾犁“老把式”的舞鞭吆喝声中渐次铺展、发表……一场春雨过后,麦子性急地钻出垄台。一垄垄绿绿的,浅浅的,像一双双小手灵活地招摇着贴垄而过的和煦春风。麦子拔节的声音响彻垄间,大地顿时变得生动、灵活起来,各种昆虫、候鸟争先恐后地来麦垄作客了,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拼成了农人眼中最惬意的画。

初夏时节,麦子扬花了,花粉在空气中飘来荡去,清香醉人。微风吹来,人们能感觉到麦子笑眯眯的。灌浆了,麦子渐渐丰满起来。麦子饱满了,掐一穗放在掌心揉几下,还有些绿意的麦粒晶晶亮亮,泛着玉石般的光。

农谚曰:“麦熟一晌”。夏季正行进得如火如荼的时刻,麦子成熟了!成熟的麦田使人愉悦,更使人繁忙。家家派出了最好的劳力,蒸出了最白的面馍,沏出了最好的茶水。“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汉子们吃饱了馍、睡饱了觉、喝足了水,挽起袖口,黑塔一般站在垄头,猛力朝手心里吐口唾沫,一声呐喊,齐刷刷、呼拉拉,如排山倒海般压向麦田!一绺绺麦子被连根拔起(南方割麦,北方拔麦),根土磕净,又被一双大手摞成堆。麦田就在一双双茧手中被一点点地蚕食,最好瘦成平展展的垄台最初模样。捆好的麦捆摆在垄间,像一个个守卫要地的战士,洋溢着一种因成熟而骄傲的美……

“春差日子夏差时,百般宜早不宜迟。”麦子收进场院,农人们刚刚喘口气,又紧张地投入另一场战斗:打场。“驾——!”打场的汉子站在场院中央,手执缰绳,威风八面,指挥着毛驴拉着磙子在麦秸上飞跑。汉子吆吆喝喝,鞭子啪啪山响,毛驴呼呼带风!——打场就是一首动感十足的摇滚呢!

打下来的麦子被木锨飞扬到空中,经风过滤后的饱满麦粒雨一般从空中哗哗落下来,集聚成丘,又被柳条簸箕簸净,而后装进了麻袋,扛进了仓房。

新麦下来了,家家都要到村头的碾盘处碾麦子。沉重的碾砣把麦子碾得粉碎,雪白的面粉与咖啡色的麦皮相间相杂,极像一幅意韵深远的古画呢!碾子一转动,麦粒蕴藏的特有的气息就飘了出来,这种味道融进了太阳、雨水、汗水、季风的味道,使人觉得既遥远又亲切,既陌生又熟悉,晕晕乎乎,像一场未醒的美梦——麦香也醉人哩!

遗憾的是,时下,乡村的碾麦镜头已不多见,因为有了更为快捷的磨面机。可人们在吃磨面机粉碎出来的白面做出的包子、馒头时,总是埋怨舌尖缺少一种“味儿”!——啥味儿?是那种麦子在成长、成熟过程中,所经过的汗珠、茧手、阳光、季风、场院、挑叉、磙子、碾子、劳动号子……等等历练和磨练吧!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平原上的麦子熟了,熟了的麦子给平原的子民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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