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兵

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五千年的涤荡和淘洗，让这条浩浩汤汤的江河，以其丰饶的滋养，孕育了熠熠生辉的长江文明。史学大家许倬云的《长江小史》，凭借深邃的思想和意味隽永的文笔，叙写一部波澜壮阔的长江文明史。

长江，在中国历史发展中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它流经全国11个省份，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之一。同时，长江流域还是中国古代思想、文化和艺术的重要发源地，对中华文明的起源与发展，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书中，许倬云深情地写道：“记忆中的中国历史像长江水，江流万古不息，中国是切不断、砍不断的‘江河万古流’。”如今，94岁的他依然心心念念着长江，这份深深的依恋，源自他儿时和青年时代就生活在长江边。多年的往来奔走，让他目睹到许多关涉民族兴亡和家国变迁的重大事件，也因此留下了缕缕珍贵的长江记忆。本书从长江的历史出发，勾连古今，纵横捭阖，进而谈到生生不息的中国文化。循着历史的长河，眺望遥远的东方，长江这条蜿蜒的巨龙，一路从雪域高原奔腾而下，蹚过广袤的中华大地，气势磅礴地汇入茫茫东海。它不仅是一条河流，更像是一条穿越时空的文化长廊，沿途见证了无数的兴衰更替和历史变迁。书中，作者深入描绘了长江在中国历史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从远古时期开始，长江中下游的洞庭湖、江汉平原等地区就主产稻米，肥沃的土地孕育了早期的农耕文明，这里的居民利用丰沛的水源，开发出早期的水稻种植技术，逐步形成了优良的稻作文化。这种文化不仅滋养了长江沿岸的发展，也逐渐扩散到中国的其他地区。“稻花香里说丰年”，沐浴着这种文化的光雨，随着时间的流逝，长江流域又相继诞生出长沙、南京、扬州等历史名城。这些城市在不同的朝代中曾扮演着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角色。彼时，四通八达的水系，更是让长江的水道成为南北货物运输的大动脉。它也因此造就了中国的繁荣与富裕，在长江沿岸，农业、蚕丝业、制造业和商业活动相互交织。尤其是南宋时期，长江硬是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江南地区的经济繁荣，使得丝绸和瓷器等商品得以远销海外。

在文学史上，长江更是无数文人墨客的灵感之源。诗人杜甫曾激赏三峡的壮美景致，苏轼也留下了许多描写江南水乡的绝妙好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千百年来，长江不只是这些诗家作品中的“绘图板”，更是他们凭吊千古的情感依托。进入现代，长江依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三峡大坝等重大水利工程的建设，既是对长江自然力量的利用，也引发了对生态和环境保护的深思。如今，长江不仅是中国的经济大动脉，更是未来可持续发展的“动力引航”。总的来说，长江不只是地理意义上的一条河流，它还是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一面“镜子”，镜鉴了从古至今中华民族自强不息、拼搏不止的奋斗历程。书中，许倬云结合自己近一个世纪的人生经历，深入触及中华文化史和长江史，通过丰富的历史叙述和深入的文化探讨，让我们看到了这条伟大河流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许倬云说，“长江是我的生命中与故国联系最密切的地方……我非常盼望‘大江入海’的时候，中国是辉煌的、光明的。”书中，他借助对三峡纤夫与险滩、急流搏斗场景的描写，谆谆告诫我们，中国尽管历经苦难，但依然要从艰难险阻中站起来，担起世界建设大任的重担。作为一本追溯长江文明史的小传，本书也可看作是一本意蕴深邃的长江忧思录。沿江而行中，许倬云以其悲悯的情怀，深切表达了对长江流域经济、科技、教育、文化事业的殷切观注。在他看来，将来，长江流域还有许多发展的空间，为此，我们要用好这些宝贵的资源，在理性决策的指导下，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此，他语重心长地说：“我盼望发展长江新时代产业时，不要污染这些天然资源，我盼望洞庭湖可以退田还湖，维持这一湖泊的水源面积。我盼望国家决策，不能一切都以货币价值来决定；而要兼顾人文背景及天然环境之间的平衡，切勿杀鸡取卵。”

大美长江在我心。“愿我梦中的长江，依然美好，永远抚养长江流域的国人。”这是许倬云诚挚的心声，也是一代代中国人对长江的最美期盼。掩上书本，感慨万千，读这样的忧思录，不啻为一次润泽心灵的精神提振、澄澈心胸的思想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