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4年08月06日
◎潘玉毅
《在卫城》讲述的是一个地方的人和事,同时也是一个地方的历史。这个地方就是卫城,亦即是观海卫城。观山观水观海卫,这座具有1200多年建镇史和600多年建卫史的现代化小城,抬头即是山水,转身可望大海,作家陆建立在这里生活多年,并且如今依然不曾离开。
看得出来,陆建立对这座城充满了感情,以至于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都成了记忆里的最可贵,最美好,最难忘。于是,他拿起手中的笔,认真记录,细细描绘,积数年之墨,便有了这本散文集。
全书共分四卷,分别是“一座城的深度”“想起两棵树”“流动的石头”“寻找京剧名丑韩金奎”。每一卷的卷名都取自于收录其中的某一篇文章。如果给这四卷各自表达的主题做一个概括,那么第一卷讲的是卫城与卫城周边的山水胜迹和风土人情,笔墨所及,不出慈溪;第二卷讲的则是这片土地上的吃食、习俗,以及曾在这里上演的故事;第三卷的内容跑出了慈溪,贵德、松阳、福鼎、杭州、舟山,中越边境,俱是言说作者在外面看到的景与物;第四卷却又回到卫城,将这块土地上过去和现在的“知名人物”娓娓道来。
陆建立的文字并不华丽,表达亦不繁复,但是流转自然,像风穿过松涛,水落于石上,随便枚举几例便可感知:“春节多雨水,湿漉漉的心情也像下了雨似的,非常难受。好在现在不像以前过年一样要一家一家走亲戚,家住城里,其实这城是个小镇。那就哪里也不去了,惬意地在家里翻翻书,读自己喜欢的文章。想多熟悉家乡,那是件不容易的事。家乡是本厚重的书籍,每个爱家乡的人都喜欢她,阅读她(《一座城的深度》);雨已停,沿着堰上靠北的石板走去,先见到的是荒芜的杂草,参差不齐的竹子长满堰上,看起来草木茂盛。行走了十几步,发现了石驳坎部分已经倒塌了,两棵情侣般的水杉树倒在河上,树叶已经碰到河水了,一只蜻蜓点水而起(《追寻双河堰》)……风声,树声,琤琮声,统统都是大地的印记,岁月所留的痕。”
卫城与明朝的卫所制度相关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拱卫了大明朝的安危,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本身就刻有历史的痕迹。提起它,人们就会想起当年的烽火岁月。明洪武年间,观海卫就已是浙东沿海军事重镇。彼时,信国公汤和奉命巡视海防,督建沿海诸城,设卫所城59处,陆聚步兵,水具战舰,使倭寇不得轻入,观海卫即是其中之一,后逐渐演变成为集镇。这样一个地方,毫无疑问会有很多的事情发生。陆建立写历史,又不局限于历史,他还写了这片土地上走出去的人,初唐的“五绝名臣”虞世南,“为爱湖山堪埋骨,不论风水只凭心”的吴锦堂,人称“越剧编剧状元”的徐进,等等。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离开家乡,不知有多少人写过家乡?但无论他们去到哪里,家乡始终在他们心里。它不止是一方供人生活、栖息的空间,更是一个存放记忆的原乡。一如史铁生先生笔下的一个句子所写:“人的家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心情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家乡。”
家乡为何难忘?那是因为它是我们出生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一砖一瓦、一土一沙,都曾伴随我们成长,记录着我们的喜,我们的悲,我们的感伤和颓废,努力和奋发。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名士辈出的地方。在悠长的岁月里,无数的船只、无数的人从这里出发,奔向远方。
家乡是一个可宽可窄的名词,我们同别人介绍家乡,可以有很多个落脚点,村庄,乡镇,县市,省域,甚至一个国度。陆建立以卫城为圆心,向外扩散,不急不躁地同别人谈论着这个地方曾经出过的名人、发生过的故事,以及自己所经历、所见闻的一切。
当然,这本散文集也不是一点瑕疵都没有,比如就整体性而言,写地方名人的几篇文章,考据的痕迹过于明显,与集子里的其他文稿组装在一起时,略有违和感。又比如部分文章的收录有些突兀,以卷三最为明显。我曾与陆建立的同学方向明先生做过一次访谈,他有一个观点我甚为认同,他说:“离开了故乡,对故乡的概念越是清晰。”如果作者在那些写其他地方的文章里,可以对家乡有一个回望,那么整本书无疑会更加地饱满。不过,这仍不妨碍它成为外乡人了解卫城、了解慈溪的一本好书、一条栈道。
家乡的丰盈,家乡的独特,自陆建立笔尖缓缓伸展,初时只是一个模糊轮廓,随着所读篇章的增多渐渐初具规模,最后二维变三维,在人心里清晰成像。此处或有一比,陆建立在书籍与读者之间铺设了一条路,沿着这条路读者可以直达一个叫卫城的地方,可以看到卫城的山水风物,以及“名人馆”里的那些人,了解那些人的那些事。
对于卫城来说,这是一组很好的推介词,也是一幅立体的导览图,还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文字像爬山虎的藤蔓,一路蜿蜒,把人从远方拉入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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