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4年08月22日
2007年作者在《甘孜日报》任总编辑时深入农牧区采访。
《甘孜报》(月末版)第一期。
当年的《甘孜报》(月末版)。
如今的《康巴周末》。
◎郭昌平
不觉间《甘孜日报》已然走过了70年光阴,当这一天即将到来之际,对于我这个在报社工作了16年之久的老人,心中不免油然升起一番眷恋,那毕竟是5000多个日日夜夜,值得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
报社现任领导要我在这个时候写点什么,来纪念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写点什么呢?我不免想到了现在还一直受到读者喜爱的《康巴周末》,那是我到报社任职不到3个月时创立的一个特刊,也可以说这是我到报社当总编后的第一个动作。
壹
1996年1月,中共甘孜州委任命我以州委宣传部副部长身份兼任甘孜报社党委书记、总编辑。当时康定刚刚经历了百年不遇的“九五”洪灾,甘孜报社地处康定城折多河上游,受灾十分严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百废待举之时,那时报纸也在洪水过后,刚刚在极度的艰难中恢复出版,不仅面临着报社自身的恢复重建,更面临着如何办好报纸,当好党委、政府喉舌,为整个康定城的恢复重建和全州的政治、经济、社会建设服务的重大任务。
还未到报社之前,我就是州委宣传部分管新闻的副部长,所以对报社、报纸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知道《甘孜报》在历届州委的直接领导下,在甘孜报社历届领导班子的带领下,胜利走过了40多年,《甘孜报》不仅为甘孜州的发展、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也让报纸成为了全省,乃至涉藏地区都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一张地方党报。但是由于历史的多种因素,报纸的可读性一直是一个问题而萦绕于报社广大采编人员的心中,如何提高报纸的可读性,更好地吸引广大读者,更好地发挥党报的喉舌作用,尤其是在康定“九五”洪灾和石渠大雪灾之后。任务,就这样历史的落在了我们这一届报社领导班子和全体采编人员的肩上。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之风早已吹遍全国,各地的各级党报为了办好报纸,早已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报纸办得生动活泼,五彩缤纷,读者爱不释手,读报人处处可见。藏族有句俗语:“妹妹没有鞋子,姐姐有鞋样”,我们为什么不可学习学习这些经验呢?问题一经提出,便在广大采编人员中引起了极大的共鸣。
当时的报纸还不是现在的对开日报,而是一张四开的小报,每周出三期,所以只能称其为《甘孜报》,周三刊的报纸是不好像其它地方的日报一样办周末版的,那怎么办呢?最后报社编委会决定先办成“月末版”,即一个月办一张内容丰富,有文化、有特色、可读性强的特刊。以此开头,逐渐摸索,逐渐发展。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创办特刊,最关键是第一期,第一期如果办得好,能取得一鸣惊人的效果,那这事就成功了一半,如果第一期出来就没有影响,反响平平,今后就很难出色了。那怎么才能办好第一期呢?光靠我们报社的几个人还不够,还得求助于更多的文化名人和老前辈,于是一场求智的座谈会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
贰
1996年3月的康定城,虽说已是初春时节,但是春天的步伐还没有翻过那座闻名于世的二郎山,四周山上还是一片土黄,树枝上还看不见嫩芽。前几天下的一场雪,虽说已经融化,但墙边地角还能看见残留的一些雪㾗,寒气还时不时的偷袭着这片土地,久久不肯离去。
在康定城西边靠山的一片院子里,虽说还是下午时分,但阴冷的气候让时间过得有些匆忙,仿佛已是傍晚,山脚下一座两楼一底的木结构小楼内早已打开了各个房间的电灯,在寒气中给人一种光明和温暖。
二楼的会议室是这栋楼内最大的一个房间,但最多也就是可以容纳20多人,再多就只有到过道中了。此刻的参会人员不多,只有十多人,于是这个小会议室到显得刚刚合适,不大也不小。
我到甘孜报社担任总编辑虽然不到3个月的时间,但在这个会议室中我已经不知开过多少次各种会议了。
会议室内坐着的全是当时甘孜州内有影响的文化名人,内容只有一个,就是为即将创办的《甘孜报》(月末版)出谋划策,特别是考虑策划一个有影响的头条内容。
会议已经开了一个下午,大家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和策划,但对于如何选择一个能一鸣惊人的头条文章,却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讨论还没有结果,有人提议,先吃饭,晚上接着来。
看来只有这样了,硬逼是逼不出来东西的。大家到报社外面的街头,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几碟小菜,一杯小酒。在当时的条件下,这也就是我这个总编辑最大的能耐了。好在大家不计较,都是性情中人。
文化人大约都是这样,说是不讨论了,吃了饭再说。但是几杯酒下肚,话题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扯了回来。
当时还在康定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任教、康定土生土长的杨嘉铭教授,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说《康定情歌》谁是词作者?谁是曲作者?他一直没有弄明白。
他讲得很是随意,没想到他这随意一说,却顿时让大家不知如何接话了,都将头偏向了张央老师,想看看这位老爷子怎么解释。
张央老师,本名张世勋,是康定著名的回族诗人,也是研究康定的权威。在今天这个会场上他是最年长的,他之后是杨嘉铭老师,我们都没有他俩年纪大,所以杨嘉铭提出这个问题,只有看张央老师了,我们都没有发言权。
张老师见我们大家都将目光对着他,老爷子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咹!你都不知道?”大家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这个声音。
老实说,对于康定这个地方的事,张老师说他不知道,在座的人中就真的可能没人知道了。
张老师的一句“不知道”,反而解放了大家,正好给了大家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不然大家就只有洗耳恭听的份了。
“谁知道?谁知道?”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康定本地的人,不是的,也是在康定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康定情歌》天天在唱,可真没注意,谁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于是让人马上找来一本中国民歌集,那上面在词曲作者的位置,也就只写了“四川民歌”四个字,谁是词曲作者呢?居然难住了这一批号称康定的文化人,年纪都在40多岁到70多岁的老康定了。
话题由此拉开,讨论进入了白热化。
有人讲《康定情歌》在全世界的影响力,说全世界10个人中有8个会唱这首歌。这已不是一首康定的情歌,是一首世界情歌。
有人说这首歌,已有100多年的历史,他奶奶的时候就有人唱这首歌了。
还有人谈《康定情歌》中的张大哥、李大姐是有人物原型的,就是康定的哪一家,哪一家……
《康定情歌》是从康定唱出去的,康定当然是《康定情歌》的故乡,可是康定情歌故乡的人,居然不知道《康定情歌》的作者是谁?这不是一大笑话吗?《康定情歌》既然已成为了世界的情歌,为全世界的人所吟唱,而这首歌的作者却至今不为人所知,康定对得起他吗?一定得将作者找出来,还他一个公道。
寻找《康定情歌》的作者。大家的话题谈到了一起,今天这个会议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拍板!我兴奋地举起了酒杯。
谁来写这篇文章?非杨嘉铭不可,没有推辞,任务历史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叁
1996年4月30日,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甘孜报》(月末版)第一期,如期同读者见面了。
在这期报纸的一版上方,扬嘉铭与其女儿杨艺共同撰写的《世界音乐史上的难解之谜,谁是康定情歌的词曲作者》一文,占据了这张四开小报的大半个位置。
在这篇文章中,他们是这样写的:“前不久,在神州大地,沸沸扬扬地掀起了《九妹》作者寻觅热,由此勾起了我对桑梓之歌——《康定情歌》的思绪。‘康定地名始见于史’以来,至今已有88年的历史,听老人们讲,他们在孩提时代,就已会唱原汁原味、乡土气息极浓的这首歌。一首歌,唱了四、五代人,难道所有的人都那样粗心,未曾去细究过她的‘母亲’?难道所有的人都是那样轻心,对一首世界名曲竟然没有作者(或者是整理者)而发出质疑?时过境迁,《康定情歌》无作者,事实上已经成为一个谜,而且是世界音乐史上的一个谜……”
最后杨嘉铭先生和他女儿杨艺十分郑重的说道:“《康定情歌》给了我们那样多的自豪,为了那片浓浓的乡情,也为了这首歌明天的辉煌,我们有义务、有责任,再给她一次赤诚的爱,给她一个圆满。为的是在她的歌谱右上角的空白处填上一个着落……”
作为这期报纸的主编,时任《甘孜报》副总编辑的胡庆和先生,还专门在这篇文章上加了一个编者按,并在报纸版面上正式提出了“谁解其中谜获奖一万元”的悬赏。对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来讲,这一万元虽不是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大钱,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第一期“月末版”第一版除了杨嘉铭先生和他女儿杨艺的这篇文章,同时还刊载了陈思俊先生采写的有关二郎山隧道建设的文章《春潮激荡二郎山》,第二版刊载了七美多吉先生写的《我给大熊猫取名字》;扎西次仁先生写的《藏族画坛一代宗师——安多强巴》;杨仕强先生写的《余德康和十里鱼香》,以及我写的《欢天喜地下农村》。第三版刊载了陈贵林先生写的《经堂盗窃案》;陈艾老先生写的《金脑壳之谜》以及紫夫先生写的《看热闹也深沉》。第四版刊载了尹凌写的《俄罗斯之冬》。看看这些文章,光是标题就让人有一种欲睹为快的冲动。所以这张报纸一经问世,便在州内外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州内更是一时洛阳纸贵,大家纷纷到邮局抢购,办公室内一报难寻。尤其是“万元悬赏寻找《康定情歌》作者”一事在康定城内的街头巷尾引发热议,想不到享誉世界的《康定情歌》,居然作者是谁都还不明白。几天之后,在全国享有极大影响力的《羊城晚报》、《华西都市报》、《四川日报》等知名媒体均在重要版面对此给予了转载。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场热烈的寻找《康定情歌》作者的活动在全国各地的有心人士中静悄悄的展开。大约半个月以后,提供有关《康定情歌》作者信息的信件便开始不断向康定这张地区级的小报涌来,由此拉开了寻找《康定情歌》作者的大幕。
《甘孜报》(月末版)一鸣惊人,一炮打响,从此稳稳站立在了广大读者的心中。
肆
《甘孜报》汉文报从2003年1月1日起正式改为对开四版大报,将《甘孜报》汉文报月末版改为周末版,藏文报暂时保持四开四版原样。经过一年的运行,报社取得了办大报的经验,于是报社趁热打铁,同年底又向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提出申请,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批准,2004年《甘孜报》迎来了创刊50周年的大喜日子,《甘孜报》汉文报正式改为《甘孜日报》,对开四版周六刊;藏文报正式改为对开大报,出对开四版周三刊;在原有月末版、周末版的基础上,《甘孜日报》汉文报推出了《康巴周末》特刊,藏文报也推出了月末版。从周末版到《康巴周末》,这虽然只是几字之差,但却是甘孜报人多年努力的结果,是甘孜州报业迈出的一大步,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在甘孜州结出的又一硕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甘孜日报》即将迎来创刊70周年,《甘孜报》(月末版)从创刊到如今已是28年,《康巴周末》一晃也已经走过了20周年,回顾走过的日日夜夜,甚是欣慰,因为在它前进的征途中,我看到了我那实实在在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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