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贵

乍一听到《斯卡布罗集市》这首歌时，就被深深地打动了。尽管是外文歌曲，也不知歌词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那发自肺腑的倾诉，舒缓，轻灵，漫溢着淡淡的忧伤，低回着脉脉的温情，让人的心底无比为之柔软。自此，也让我记住了斯卡布罗这个陌生的地名。我想，一首歌曲好不好听，有多个标准，能让人记住地名的歌曲，应该是颇有感染力的。国内如楼兰、康定、达坂城、吐鲁番、喀纳斯、阿里山、香格里拉等，国外如都灵、多瑙河、卡萨布兰卡等。不过，这是我的一孔之见。在听《斯卡布罗集市》之前，至少我不知道斯卡布罗这个地名，歌曲听熟了就记住了。

起初听到的版本是莎拉·布莱曼（Sarah Brightman）演唱的，后来又听过另一个版本，总觉得还是先入为主的那个声部优美。当我好奇地探索了一番歌曲的源头，才知道首先推出这首歌的是名叫保罗·西蒙（Paul Simon）和阿特·加芬克尔（Art Garfunkel）的民谣组合，也是奥斯卡最佳影片《毕业生》选用的插曲。

喜爱音乐的人，只要歌声好听就行。就像钱钟书说的那样，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但作为人文科学爱好者，当我的心被这首羽毛般轻柔的旋律掠过后，却很想知道倾诉者的初衷和心曲。

这首歌诉说的是一段凄美的故事：有个叫斯卡布罗的地方，那里生长着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美丽、安宁又温馨。有一对年轻人在这里相遇了、相恋了，他们憧憬着未来生活的美好。女孩缝了一件亚麻衬衫披在男孩肩上，针针都是浓情；男孩摘了一朵百里香别在姑娘发际，丝丝都是爱意。

后来，一场战争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男孩即将奔赴战场，两人依依不舍。

男孩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女孩说，我等你。

不料，男孩在这场战事中遭遇不测。然而，他的魂魄依旧思念着远方的那位姑娘。他反复向路人打探，“您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那里有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请代我向一位女孩问好，她是我的心上人……”

据中国当代作家、网红歌手马亮发微，这首歌的歌词形成于十三世纪的北欧，旋律起源可能更早，相传是维京人与凯尔特人经过上百年的彼此传唱融合而成。后人很难想象，粗犷而又冷血的彪悍部族，居然会创作出如此温情脉脉的民谣。

斯卡布罗（Scarborough）是一个海港小镇，当年由海盗们在此定期登陆而形成集市。曾经盛况空前，理所当然地成为梦想与欲望的中心。不知有多少欢声笑语、爱恨情仇、生离死别，都曾经在这里上演过。　　

歌曲以一个即将离世的年轻士兵的口吻，如泣如诉地唱出了他内心对爱的怀念和对生的不舍。尤其是在遥远的斯卡布罗集市遇见的那位能缝出亚麻衬衣的女孩，是他一生魂牵梦萦的挚爱。以至于临终前，仍然心心念念地倾诉着自己对她美好的祝祷。

《斯卡布罗集市》歌词中反复吟咏的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在中世纪的欧洲分别象征着善良、力量、温柔和勇气。因为这位士兵想让恋人知道，无论离去多久，他的爱都会像这些香草一样陪伴她到永远。

当然，《斯卡布罗集市》的幕后故事有多个版本。不论哪个版本，皆如元好问在《雁丘词》中感叹的那样：“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爱的魅力是无形的，爱的旋律是永恒的。如是我闻，那些能够直抵心扉的诗词歌谣，除了有“铁板铜琶唱大江”的豪放外，还应该有“悲欢离合诉衷肠”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