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康巴作家创作藏语文学作品,这是非常值得欣喜的文学现象。康巴作家群书系前几辑作品中,只有中文创作的作品,没有藏语作家的作品,而藏语根植于地域民族的心性中,它更有气质、更有文化意义、更有精神价值”。康巴作家群的异军突起,在中国文坛形成了一道带有浓厚康巴地域特色的独特景观,对中国文坛产生了影响和冲击。几次的新作发布和作品研讨,不仅对甘孜作家的创作有了良好的促进作用,这种影响也慢慢扩大。
●欧阳美书:康巴,是一块需要“表达的土地”,也是一块正在“表达的土地”,随着交通的便捷,窗户的打开,交融的深入,这是必须与必然的。康巴作家群的众多作家们,已经为它捧出了各自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作家们各自“表达”了他们对“土地、乡土”的理解与认知,同时也着力构建了各自的“精神家园”。
为“康巴作家群”书系序
■阿来
康巴作家群是近年来在中国文坛异军突起的作家群体。2012年和2013年,分别在四川文艺出版社和中国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康巴作家群”书系第一辑和第二辑,共推出十二位优秀康巴作家的作品集。2013年,中国作协、中国社科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等在北京联合召开了“康巴作家群作品研讨会”,我因为在美国没能出席这次会议。今年,康巴作家群书系再次推出第三辑。这些康巴各族作家的作品水平或有高有低,但我个人认为,若干年后回顾,这一定是一个重要的文化事件。
康巴(包括四川省的甘孜藏族自治州、西藏的昌都地区、青海的玉树藏族自治州和云南的迪庆藏族自治州)这一区域,历史悠久,山水雄奇,但人文的表达,却往往晦暗不明。近七八年来,我频繁在这块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四处游历,无论地理与人类的生存状况,都给我从感官到思想的深刻撞击:那就是这样雄奇的地理,以及这样顽强艰难的人的生存,上千年流传的文字典籍中,几乎未见正面的书写与表达。直到两百年前,三百年前,这一地区才作为一个完整明晰的对象开始被书写。但这些书写者大多是外来者,是文艺理论中所说的“他者”。这些书写者是清朝的官员,是外国传教士或探险家,让人得以窥见遥远时的生活的依稀面貌。但“他者”的书写常常导致一个问题,就是看到差异多,更有甚者为寻找差异而致于“怪力乱神”也不乏其人。
而我孜孜寻找的是这块土地上的人的自我表达:他们自己的生存感。他们自己对自已生活意义的认知。他们对于自身情感的由衷表达。他们对于横断山区这样一个特殊地理造就的自然环境的细微感知。为什么自我的表达如此重要。因为地域,族群,以至因此产生的文化,都只有依靠这样的表达,才得以呈现,而只有经过这样的呈现,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存在。
未经表达的存在,可以轻易被遗忘,被抹煞,被任意篡改。
从这样的意义上讲,未经表达的存在就不是真正的存在。
而表达的基础是认知。感性与理性的认知:观察、体验、反思、整理并加以书写。
这个认知的主体是人。
人在观察、在体验、在反思、在整理、在书写。
这个人是主动的,而不是由神力所推动或命定的。
这个人书写的对象也是人:自然环境中的人,生产关系中的人,族群关系中的人、意识形态(神学的或现代政治的)笼罩下的人。
康巴以至整个青藏高原上千年历史中缺乏人的书写,最根本的原因便是神学等级分明的天命的秩序中,人的地位过于渺小,而且过度的顺从。
但历史终究进展到了任何一个地域与族群都没有任何办法自外与世界中的这样一个阶段。我曾经有一个演讲,题目就叫做《不是我们走向世界,而是整个世界扑面而来》。所以,康巴这块土地,首先是被“他者”所书写。两三百年过去,这片土地在外力的摇撼与冲击下剧烈震荡,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也终于醒来。其中的一部分人,终于要被外来者的书写所刺激,为自我的生命意识所唤醒,要为自己的生养之地与文化找出存在的理由,要为人的生存找出神学之外的存在的理由,于是,他们开始了自己的书写。
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我才讲“康巴作家群”这样一群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的自我书写者的集体亮相,自然就构成一个重要的文化事件。
这种书写,表明在文化上,在社会演进过程中,被动变化的人群中有一部分变成了主动追求的人,这是精神上的“觉悟”者才能进入的状态。从神学的观点看,避世才能产生“觉悟”,但人生不是全部由神学所笼罩,所以,入世也能唤起某种“觉悟”,觉悟之一,就是文化的自觉,反思与书写与表达。
觉醒的人,才是真正的人。
当文学的眼睛聚光于人,聚光于人所构成的社会,聚光于人所造应的历史与现实,历史与现实生活才焕发出光彩与活力。也正是因为文学之力,某一地域的人类生存,才向世界显现并宣示了意义。
而这就是文学意义之所在。
所以,在一片曾经蒙昧许久的土地,文学是大道,而不是一门小小的技艺。
也正由于此,我得知“康巴作家群”书系再次出版,对我而言,自是一个深感鼓舞的消息。在康巴广阔雄奇的高原上,有越来越多的各族作家,以这片大地主人的面貌,来书写这片大地,来书写这片大地上前所未有的激变,前所未有的生活,不能不表达我个人最热烈的祝贺!
文学的路径,是由生活层面的人的摹写而广泛及于社会与环境,而深入及于情感与灵魂。一个地域上人们的自我表达,较之于“他者”之更多注重与差异性,而应更关注于普遍性的开掘与建构。因为,文学不是自树藩篱,文学是桥梁,文学是沟通,使我们与曾经疏离的世界紧密相关。
用心灵构建的精神家园
《凹村》
作者:雍措,女,藏族,四川康定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贡嘎山杂志社。2007年开始,先后在《民族文学》、《四川文学》、《星星》、《西藏文学》、《贡嘎山》等刊物发表作品。
春天,多拉花就快漫过凹村。这个季节,凹村人忙起来了。浇灌、播种、迎接春天和爱情。幺幺,我想你了,一滴露珠、一朵白云、一阵风、一声阿妈的山歌,是我从凹村寄给你的,远方的你,收到了吗?
《刀尖上的泪滴》
作者:洛桑卓玛,女,藏族,35岁,中国少数民族作协会员,四川省作协会员,甘孜州作协会员,写作以草原悲情故事为主。是《中国西藏》专栏作家,曾在《民族文学》、《文艺报》、《边疆文学》、《西藏文学》、《南方文学》、《贡嘎山》等刊物上发表很多中、短篇小说和散文、诗歌等。
仇杀、情欲、尊严、慈悲和爱在塔公草原上像花一样怒放,又像风一样远逝,唯留下黑帐篷燃尽的牛粪灰里温热的灵魂,述说着那些雅拉雪山下不敢揭开的伤疤和深埋最深的秘密。
《青藏辞典》
作者:格绒追美,男,藏族,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少数民族学会理事。已出版长篇小说《隐蔽的脸》,中短篇小说集《失去时间的村庄》,散文、随笔集《掀起康巴之帘》、《神灵的花园》、《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和《青藏时光》。曾获四川省文学奖、四川省少数民族文学奖和巴金文学院诺迪康杯文学奖等。长篇小说《隐蔽的脸》由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翻译成英文出版。
青藏是地球和宇宙间一颗饱满的细胞。
青藏的辞典是阳光、雪花、青草,是泥土、甘露、花香,是草原、河流和山峰,也是道路、心性和觉悟。
透过一枚枚辞典,你能隐约遥望到青藏高原隐密的智慧河流,沐浴到来自雪域的灵性光芒。
青藏是我们(不仅仅是人类)共同的青藏。
《青藏》
作者:欧阳美书,1963年生,四川中江人,1986年7月起到康定工作至今;甘孜藏族自治州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集《诗歌练习簿》问世。
是谁,让我狂热而狂躁的心灵渐倾平静?是谁,让我在孤寂里找到了岁月错综而繁复的纽扣,从而让我迎来了草尖上第一抹霞光,又让我感觉到霞光里更为漫长的暗影?
是谁,凭借庙宇而独守,让我感到枯草、良心、飞鸟和羚羊胆怯的寓意?是谁,充满爱心的诗歌,清纯如雪水,让我一踏入河源,就触摸到忧伤和欢乐,像一片羽毛在温暖翔飞?
我多么想到达那块高飞云天的台阶啊!在灵魂的天葬台上,将永远是我被青春灼伤的心。
《零散的记忆》
作者: 拥措,女,藏族,中共党员,1962年生,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人,1983年毕业于四川西南民族大学中文系,现就职于甘孜州委宣传部任常务副部长。爱好文学创作,曾有多篇散文、诗、词作品分别在《西藏文学》、《四川文学》、《贡嘎山》、《康巴文苑》、《甘孜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词作《我的家》获得第六届全国村歌大赛作词金奖。
《零散的记忆》收录了作者创作的部分散文、纪实、诗词作品,所收录作品均以“情感”为主线;人物、事件均以“真实”为要,彰显了纯真本色。
《康巴彝族作家作品集》
清朝康熙年间,生活在凉山州美姑、喜德、冕宁等地区的彝族居民,先后向四川甘孜地区迁徙,并在17世纪末形成聚居,到如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其历史文化、风俗习惯、语言文字等与凉山彝族和其他地区彝族基本相同。但在长期与州内彝族、汉族和其他民族杂居后,形成了有别于其他地区彝族细微的文化特征。正因为这样,居住在这片热土上的彝族自称为“康巴彝族”或“康巴彝人”。
康巴彝族勤劳、勇敢、质朴、率真,在与藏族等兄弟民族共同开发康巴这片热土的同时,在继承凉山彝族古老历史文化的基础上,创造了灿烂辉煌的康巴彝族历史文化,成为康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些年来,在州内外文学大师们的鼓励、呵护和帮助下,许多康巴彝族纷纷走上了文学创作道路,发表了不少小说、散文、诗歌、随笔等文学作品。将康巴彝族创作的这些文学作品收集选择成册,定名为《康巴彝族作家作品集》,以期使康巴彝族作者集体加入康巴作家群。
《河畔人家》
作者:马建华,男,藏族,四川泸定人。1992年毕业于四川民族学院藏文系,当过教师,长期在甘孜州广播电视台从事广播、电视编导、采编工作,现为甘孜日报社汉文报政文部主任、主任记者。兼职文学刊物编辑。四川作家协会会员。
这是一部农村现实题材小说,描写了刘希海(二莽)一家的家庭亲情、邻里矛盾、权力与利益之争,修建电站后,村民通过电站务工和农村产业结构调整,过上了小康生活。小说在暴露社会矛盾的同时,讴歌了主流社会的美好生活。
达机长篇小说
《人在旅途》
专家点评:甘孜州第一部藏文原创长篇小说,康区第一部藏文长篇小说,藏族校园文学中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人在旅途》,无论创作成功与否,其出版的象征意义都是很大的,填补了几处空白。
作者感言:用我的笔反应藏区普通群众的生产生活以及藏族的传统美德和优秀的藏族文化,一直是我文学创作的宗旨。我相信社会对写作者、对文学充满期待,写作和人的爱好一样,各有各的风格,各有各的情趣,不能千篇一律,照着别人的写法去编。我坚信,有我对小说的热爱、对文学的不懈追求和大家的支持,我将会写出更好的作品。
扎西散文集
《飘扬的雪花》
专家点评:《飘扬的雪花》是一部藏文抒情散文集,是作者充满激情的一种表达。作品对康巴高原上辛勤耕耘的人们给予了赞颂,对藏族文化给予了更多关注。作品在词语构建中大胆创新,语言表达清晰,文笔流畅,让读者在阅读中闻到了青草、牛粪、酥油、糌粑的味道,感受到作者像一位歌手自觉于自己的心里和信仰,像苍鹰呼唤并寻找着传统和时代的表演。
作者感言:文学是我的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是我与灵魂对话的过程,我享受其中,我会继续用我的母语坚持写作。俗话说:“做文先做人”,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我会做一个人品、作品两不误的人,用我更好的作品回报关心支持我的人。
郎加小说集
《游子亲笔》
专家点评:《游子笔记》可以说是短篇小说集,也可以说是短篇小说组合而成的长篇游记小说。作者以人文主义思想为精神的出发点,以理想思维作为自己的思想武器,以现实生活为自己的表达内容,以事实、他人的观点和己见共同发出对问题的看法。小说极具人文性、现实性和艺术魅力,在小说的语言艺术及结构安排上有着自己独具一格的风格。
作者感言:感谢文学在我生活发生变故时帮我渡过了那段苦闷时光。我愿意做一个还未成功的追求者,多向前辈学习,深入生活,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回报关心我的领导和朋友,回报生我养我的这片热土。
(图片由克珠罗布、张永才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