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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且让我藏起剑刃的锋芒

甘孜日报    2016年02月27日

    ■湘岚
    我从清冷的边关来到更加清冷的城市街道,淋着不知何方、四面八方的风,弯下眉梢,才承认,是眺望。
    我向街道的尽头取下帽檐,用它装载全部的山川、图腾与云,等到一朵雪绽放,才承认,离家的路,除了山水,还有目光。
    我闭上眼睛想起屈原,湘水边濯足濯缨,濯一江沧浪,然后,一个完美的背跃,我离风越来越远,才承认,他乡没有河,有的,是一把钝刀。
    我偏要剖开冰,我偏不愿让风雪辨出我的形状,我是一把剑,一剑封喉,还有心脏,才承认,我走后,家乡成了空空的剑鞘,一个只有剑能出鞘的地方。
    我想你,故乡。
    我想你田园阡陌,我想你秋收双抢,我想你那珠滴血的稻穗,与天地纵饮疏狂。
    我想你丘土环绕,我想你墓地书香,我想你那把遮雨的蒲扇,在茅屋顶化作松冈。
    我想你溜犬放牛,我想你窗前月光,我想你那条刻字的小路,像河流一样把我捆绑。
    像河流一样,让我漂流;像河流一样,让我跌跌撞撞;像河流一样,让我逆流成河;像河流一样,让我站在高山之上。
    我终于,站在高山之上。
    一个人,从而垒成峰的峰顶;一把剑,从而淬火,鹰的翅膀。
    而刀,刀是什么?刀是天涯,刀是风雪,刀是风雪里永远屈身的剑。我是剑,永不屈身!
    我的剑刃,与天涯与风雪对峙;我的剑柄,正是一个男人的铮铮铁骨。我的剑,要让刀屈服;我的剑,要让持刀的人屈服。
    我的剑,或许属于剑刃;我的剑,甚至倥偬一生。
    可是啊父亲,请允许我暂时藏起剑刃的锋芒,成为一把软尺,去丈量你渐渐拉长的背影,和你骨瘦如柴的臂膀。
    可是啊兄长,在你像雪一样纯白的世界里,请允许我吹掉剑尖火红的血,与你白到荒芜,白到西门孤独的城墙。
    可是啊,我是一把剑,一把永不屈身的剑。
    可是啊,你问我,剑难道不能回到剑鞘吗?
    不,故乡,我的永不屈身,正是为了回到你的剑鞘。
    可是啊,当我回来时,我的剑芒,是否会伤到你渐渐老去的剑纹?
    可是啊,当我回来时,故乡,泪水是否已锈蚀、曲折了你的剑腔?
    我只是睁开眼睛,在风吹远风的地方,剑指穹苍。
    剑鞘,是剑的血脉,是故乡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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