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

   “不是他。”女孩在心底轻声说道。

   漫天飘飞的柳絮中，女孩靠在临街的窗边。她穿着浅蓝上衣，深色下裙，圆圆的鹅蛋脸上挂着两弯上弦月一般的柳叶眉，圆圆的杏眼，小小的琼鼻，樱桃小嘴，齐耳短发，看上去既灵动可爱，又简雅大方。

   她双手撑着头，看着远方天边的红霞。

   突然，从小镇边缘传来阵阵马蹄声，女孩似是被惊着了一般。她急忙将身体探出窗外，向声源处望去。哒，哒，哒……一声声的马蹄声仿佛是踏在她的心上，让她无端紧张起来，近了，更近了，马上就能看清楚了……

   终于，一个骑着马的身影沐着黄昏的霞光，出现在青石街道上。

   他戴着一顶硬壳大檐帽，缀着五角形帽徽，肩上是全金色的长方形领章，穿着长筒靴，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坚毅如刀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气质冷硬，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冷峻。

   女孩的目光与军官的视线交汇，仅一瞬间，女孩便收回了目光。

  “不是他。”女孩的心平静下来，收回目光，将探出窗外的身体收回，便继续看着远方天边的红霞，思念心上人。动作间，行云流水，好似，这种事已有过千百遍。

  “我思念的人啊，你要何时才会归来？你参军前说，当春风第三次拂过大地，当柳絮第三次满天飘飞，当燕子第三次飞回时，你便会归来，回到我身边。可现在，虽然书信不断，但柳絮已是第五次飘飞了，战争也将结束，你却仍未归来……你是否已在归来的路上了呢？”女孩轻声呢喃。

   军官骑着马走到女孩窗下，抬起头看着女孩的身影，黄昏的霞光映在女孩的脸上、身上，说不出的美丽。棕色的杏眼里盛满了霞光，可却怎样也无法遮住眼底的寂寞……

  “对不起。”军官低下头，眼里装满了愧疚与不忍，轻声说道。声音小到大概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军官知道这个女孩，是他战友的青梅，战友不止一次对他说起过这个女孩，还说等三年时间一到，他就要回去娶她。每次看见战友写信给女孩时，军官都不禁感到羡慕，并打心底里祝福他们，希望战友能平安回去，回去娶他的青梅……可是两年前的一场战役毁了这一切。就在战友准备回去的前两天，敌军突然发起进攻，战友在枪林弹雨中救了他，自己却身中数枪……军官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战友附在他耳边，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说：“我是回不去啦，在我的枕头下还有几十封没有寄给她的信，你帮我每几个月寄一封回去给她，时间长了，她便不会再等了……”军官记得，那个时候，战友虽然在笑，但眼里却含着泪水，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奈与悲伤。战友早已想到这些。那一刻，一滴泪自军官的眼角滑下。

   两年后，战争即将结束，军官终于有空去见女孩。看见女孩等待的身影，他想告诉她一切，可最终，也只是沉默……他想，几年后，便不会再等了吧。

   几十年后，军官早已双鬓斑白，他再次走过那条街，而在漫天飘飞的柳絮中，他看见那个身影依然等候在临街的窗边……

（四川民族学院B区汉语言文学系1631语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