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法王殿壁画局部。

《骑羊女神》托林寺壁画局部（公元十一世纪）。

前弘期的佛教文化传入示意图。

   ■刘忠俊 文/图

   前弘期（公元七——九世纪）

   西藏佛教是从印度和中原分两路传入的，所以前弘期的绘画风格一是受到印度波罗艺术的影响；第二，则是文成公主进藏时，把中原佛教绘画风格也带入了西藏。于是，这一时期，印度、中原的绘画风格同时在青藏高原上交响，也常常在同一面墙壁上并存。如同当时修建的桑耶寺一样，糅合了印、汉、藏三种审美风格。

   大昭寺法王殿的古代壁画，大约绘制于吐蕃时期，其菩萨造型就是典型的印度波罗风格。而绘制于同时期的、现存于布达拉宫法王洞的《贡日贡赞像》却是典型的汉地风格绘画。

   另外，在唐代敦煌绘画《药师佛及两菩萨》的画面上，药师佛及胁侍菩萨造型和大昭寺法王殿壁画的风格非常一致的，都是属于印度波罗艺术风格。但是画面中部的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则又是中原汉地绘画风格。在这幅画的背后有藏文和汉文的题记，讲述这幅画是由一个叫白央的藏族画家和几个汉族画家一起合作完成的。印度的风格影响到了敦煌，同时敦煌的中原绘画风格又再次传到了吐蕃。从这些情况可以看出：前弘期的绘画风格是深受印度波罗艺术和汉地绘画艺术的双重影响。

   后弘期（公元十世纪至今）

   吐蕃赞普朗达玛遇刺，藏传佛教在吐蕃复兴，历史学家称之为“后弘期”。后弘期有“上路弘法”和“下路弘法”两次佛教传入西藏的运动。在“上路弘法”的过程中，犍陀罗艺术被带到了拉达克、古格，也带进了卫藏地区。而“下路弘法”则把汉地的绘画风格再次带到了卫藏地区的扎塘寺等地。

   上路弘法中的绘画风格变迁。公元十世纪，吐蕃王朝西部三个小王国：古格、普兰、拉达克迎请阿底峡尊者到藏区传教，史称“上路弘法”。随着从西向东的弘法路线，绘画风格也从犍陀罗艺术逐步变得本土化。在这个过程中，体积感减弱、平面加强、线条逐步得到增加。比如现存于拉达克阿基寺的壁画《太子逾城》就是比较典型的犍陀罗风格。这种接近中亚的风格，带着“希腊化”的影响。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马的画法是有体积的写实，人的长相呈现明显的中亚人特征。此后，犍陀罗绘画风格往东来到了托林寺，随着地域的改变，绘画风格也有了细微变化。以托林寺壁画中的《骑羊的女神》来做对比，我们发现风格最大的变化是：《太子逾城》表现的是体积为主，而《骑羊的女神》开始出现了许多线条，并且线条开始慢慢成为绘画语言的主导。还有一幅《度母》，人物保留了犍陀罗国印巴人种的形象，但是在绘画手法上，体积感已经越来越少、线条越来越多了。

   再到托林寺的《水难图》，人体从写实变得概括，画面主要为平涂的色块而少有分染的体积，同时线条变得更多。绘画风格走向了粗犷审美，逐步本土化了。

   下路弘法中的绘画风格变迁。公元十世纪，山南国王意希坚赞派鲁梅·楚臣喜饶等10人到多康的丹底寺跟随喇钦学习佛教“律藏”，学成后回到卫藏弘法，史称“下路弘法”。由于丹底寺地处汉、藏杂糅地区，绘画也受到汉风影响较多。所以下路弘法的过程中，汉地佛教绘画风格被带回了卫藏的扎塘寺、夏鲁寺等地。

   扎塘寺的绘画风格接近敦煌的绘画风格，特别是卷草和莲花纹样都是敦煌绘画常常使用的。扎塘寺壁画《说法图》中释迦牟尼佛穿着大翻领的吐蕃服装，脚上还穿了一双锦缎的靴子（一般释迦牟尼像都是光脚），这是本土化的特征。释迦牟尼佛四周出现的罗汉们就完全是中原人的形象；莲座下面是几个汉地侍女，穿着唐装梳着汉地发冠。从这些细节看来，扎塘寺壁画是典型由下路弘法带回的汉地绘画风格。

   早期唐卡的风格。后弘期，阿底峡尊者入藏弘法。他有感于当时卫藏地区绘画缺乏规范，于是就派人回古印度请超戒寺画僧绘制了三幅精美的布画带回西藏，作为佛教绘画的标准和典范。而现存最早的唐卡《绿度母· 阿底峡· 仲敦巴》也是十一世纪后弘初期的作品。

   现存于境外的《绿度母· 阿底峡· 仲敦巴》画面正中倚坐着绿度母，绿度母的左上角是阿底峡尊者，右上角是仲敦巴。这幅唐卡的显著特征是：整个构图像棋盘一样横平竖直、平铺排列。此外，它把山石画成带尖的柱状，用这些柱状山石组成大小近似的佛龛，也许意寓当时的佛教徒是坐在山洞里修行。甚至也有学者觉得早期唐卡的棋盘排列构图是建立在石窟设计图的基础上。因为开凿石窟需要画设计图，设计图上色以后变成绘画了。而早期佛教绘画都是按照石窟方式排列：中间有主尊，旁边是体型较小的胁侍，主尊后面是深进去的空间。用山石组成的分隔，其实源于古代石窟的山岩间隔。这种棋盘格的绘画，越早期就越接近石窟的概念。

   公元十二世纪的唐卡《贡塘喇嘛向》保持了和《绿度母》一样的风格特征，也是这种棋盘格构图。可以看出：后弘期唐卡的棋盘格构图全是平面的，背景缺少对空间的表达。

   跟之前两幅作品相较而言，西夏黑水城出土的缂丝唐卡《绿度母》有几个不同地方：首先主供菩萨居然穿了一件背心。可能是西夏位于西北、临近大漠，气候较冷的缘故，所以艺术家觉得应该给菩萨保暖吧；其次，画面颜色也变得偏绿灰色调；第三，整体构成有所变化，画面的细节也更加精致和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