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12月18日
■禾刀
几乎每个读书人,都会有拥有一个独立书房的梦想,我当然也不例外。
成家立业后,开始一家三口挤在现在这座城市的城中村。房小人多,努力在城市里站稳脚跟自然成了头等大事,对于书房自然不敢有何奢念。若干年后的今天,在改善住房条件时,我终于有了自己现在的这个书房。这个书房并不大,仅由十来平方米的阳台隔将出来。我感到最得意之处在于光线好,采用了全玻璃结构。现在只要拉开窗帘,近可瞰小区绿化,远可眺波光粼粼的湖水。
待书房里的这一切装备配置妥当,我也逐渐习惯了从亲戚朋友那里一次次收获啧啧的赞美声,一种多年未了的愿望顿时付诸现实的欣慰总会不时涌上心头。为了保持书房的整洁,我还给妻儿提出许多要求,比如书籍归类、卫生打扫、家具摆放等,弄得过去无拘无束的儿子进书房时,总会三番五次地“请示”。
然而,当亲戚朋友初次入门的那些赞美声逐渐安静下来时,原以为在新的书房看书会自然地涌出更多热情,码字的思路自然更为活络,但几天下来,反倒感觉书难得看进去,字也码不了几个,码出来的几句话显得干涩难以下“咽”……我不是一直期待有自己的书房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同一书友聊起读书的话题。他谈到自己的读书体会时说,“怎么舒服怎么读”。在家里看书时,书友从不正襟危坐,要么斜倚在沙发上,要么半靠在床背,有时脚跷得老高,有时还会直接趴在地板上……反正怎么舒服就怎么来。他的书房里也摆了很多书,除了少数码得比较整齐外,绝大多数也是信手摆放,视觉上看确有些不雅,不过他从不愿意让妻子打理,“自己放的东西自己好找”。
想想也是,这些年读书,早就养成了喜欢在书上做些笔记的习惯。书看完了放在哪里、书上有什么笔记,常常只有自己心知肚明。过去看书条件虽然差点,但没什么特别的讲究,怎么方便就会怎么读。码字也是这样,前些年一直把电脑架在卧室,桌上摆满书籍,多少个夜晚就这样“艰苦奋斗”。过去总以为那样是因为“艰苦”,可真正摆脱这样的“艰苦”后又猛然发现,自己迟迟难以回到过去的读书和码字状态。
书友的体会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一直以来,拥有一个书房是我的追求,但在久而久之的渴望中,这种追求被我的想象一再“抛光”,所以现在的书房还算气派养眼。不知是否因为气派养眼的潜在心理,无意中却忽视了书房的原本功能价值。我一直把书房当成独立于家庭的一个特殊所在,设置了种种“清规戒律”,而正是这些所谓的规矩,在书与人中间划出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亲近变成了生疏。实际上,书房本应是家庭的一个组成部分,理应有利于书与人的亲近,而非孤立于家庭的“世外桃源”。前些年,经过耳濡目染,儿子也养成了爱读书的习惯。但自打这个书房建好之后,我的那些关于书房的想象与要求,儿子明显感觉没有过去那么随意自然。
明白了这些道理,虽然对于书房的卫生标准并未降格,但我不再动辄给妻子、儿子提出种种严厉要求。我自己也脱掉了过去为自己强加的那些想当然的“清规戒律”,怎么方便就怎么摆,怎么喜欢就怎么读,哪怕是看书累了,随意躺在地板上大睡一觉也未尝不可。有时我还会在整齐的书架上信手贴上几张摘自书籍中文字的便条,以便增强记忆。
其实,书房就是全家享受书香的地方。一个家庭的书房价值,不应迷失于满足外人的赞誉,而应方便这个家庭最大限度地吸收知识营养。一言以蔽之,书房,就应是一个家庭最舒服的读书与写作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