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淑芬

    七月的阳光已是很泼辣，照得人头昏眼花。回乡下老家帮母亲收早稻，在满山遍野的绿中，忽然一支喇叭状的白花闯入我的眼帘，浓郁的香随着微风传进鼻子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野百合，就以这样的方式让我与它相逢。

    野百合是乡间的一种山花。每年七月，野百合悄然迎来了它的盛开期，山崖边、草丛中，这儿一朵，那儿一支，挤挤挨挨开满整个山谷。洁白的花朵，在修长嫰绿叶片的陪衬下，显得格外的亭亭玉立。

    野百合既可以观赏，又是草药里的一味。它根部蒜状的果实晒干后，用绿豆和它一起熬粥、煮汤，是夏季养生的一道良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去山上挖野百合回来洗净晒干，然后拿去收购站换回一、两角钱是常有的事。

    小时候，我曾经跟母亲去山上挖过野百合。我们早早起床吃过饭后，竹篮里放一把镰刀加一条麻绳就出发。早上的山里真凉快，晶莹的露珠在朝阳的轻抚中若隐若现，越往山里，路越来越陡。我怀疑母亲是不是带错了路。母亲说：“普通的小草随手可以摘，但那不是草药。只有难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野百合最爱长在陡峭的山崖边或者坟堆里，让人既害怕又想得到，这就是野百合的不一样。”母亲一边走，一边跟我解释着说。

    我弯着腰，手脚并用费力地爬上坡顶，一抬头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支喇叭状的白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野百合，我大喊了一声，本来想在坡顶休息一下，但现在，我浑身有了力气，大步走到野百合前，把鼻子凑到喇叭里闻过不停。在乡间，有三种花的香让我今生难忘，那就是柚子花、姜花、百合花，三种花香可谓花中“奇葩”，让人一辈子记住它们。

    母亲拍了拍我的小脑袋说：“不可以闻太久啊，干活了。”说完，母亲用力一拔，这株野百合就被扔进了竹篮里。我有些可惜这洁白又有香味的百合，迟迟不忍心去拔。母亲一边拔一边对我说：“你还想要新凉鞋吗？想要就干活。”听见说新凉鞋，我来劲了。母亲早就跟我说过用野百合换来的钱帮我买一双新凉鞋。我迅速地去草丛中拔百合，一个早上，竹篮被我们塞得满满地。

    回到家，我在篮中不停地挑选野百合，想要一支最好看的插在堂屋的窗台上做装饰，可手上那一朵都香，那一朵都好看。看见我不舍的样子，母亲取出了一支递给我。整个七月，家里堂屋都是百合花的香。夏天结束，母亲果真帮我买回了一双新凉鞋。

    又是七月，阳光开始泼辣。野百合的“春天”向我走来，身处异地，我只能在回忆中遥想野百合的浓香，还有和母亲去山上拔野百合的情景，母亲用野百合换回的那双新凉鞋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