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胜

      冬天的夜，除了清冷还是清冷。街市还有路灯独守，而乡村没有，没入夜色的乡村，渐渐地暗下来，远山也幻成一堆黑乎乎的幽灵。有星光时还好，想像飞腾，神灵护佑乡民一般，夜的魅力彰显，山的威力展现，山村活了；若漆黑一片，便魔鬼似着站在村头，不过，只是一阵幻影，对习惯了村色村景的人，这些都是枉然。

       生在乡村长在乡村的人，熟悉村里的山水，熟悉村中景致。立在夜色里，冷冷清风，划过村庄的角角落落，想要把村庄整理干净，或是催促村人进入梦境。村人关上门窗，把风儿留在屋外，任风任意在村中游走，仿佛幽灵一般，游出自己的风采。只有那山与风默然以对，树与草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摇着头扭着腰，把风儿威力消蚀，裸露的旷野孤独着自己的孤独，收获后的沉默，蓄积着迎春的力量，无法抵抗夜色，更无法反抗风的到来。

       冷夜冷风，清清冷冷，平添几分清灵，不求奢华只求干净，倒成了生活的向往，要那么多节奏做什么？要那么多的火热做什么？冷有冷的妙，夜有夜的媚。我独自站在窗前，拿着屋里黄光，读着窗外的夜色，聆听风的脚步。心里升腾的不是恐惧，而是一味又一味担忧涌上心头，屋檐下的小麻雀是否安睡？冬眠的青蛙是否在冷风冷夜里眠得舒坦？想着念着，窗外的生灵仿佛有了灵性，阵阵声音传来，鸟儿的，山和水的，齐齐传来，齐齐幽怨，全然没有往昔的诗意，响不尽的天籁苍凉。原来人性的苍凉在没有情感的事物面前也彰显得响亮。世间情不何物？只教黑夜无法读懂。

      没有城里的繁华，没有城里的奢侈。村庄有村庄的热闹，村庄有村庄的姿势。人潮人涌的场面，定然汇聚村人的喜悦。夜里深沉，也聚集村人幽怨，谁都有喜，谁都有忧，只是场合不同，表象不同，但心的本真一样，人性的善良和宽厚一样。只要足够温暖，一些声音不论如何微弱都会从院外穿过来的。风声彻底把这个夜色裹紧了，你休想走出木屋一步，可它却出卖了梅花的秘密，那种淡然的清香瞬间将你与这个俗世隔绝，将这喧嚣的俗世隐匿。

       看得见，屋外的人家还亮着灯，守着电视机，吃着土产零食，享受难得安宁。外面的世界无论多么乱，屋内的温情依然在上演。红红的木炭透着温暖，渗透肌肤，抵抗着夜的冷，夜的迷茫。暖心的话语，一家人围着一团火，把家的温情演绎成亮彩。突然，雨滴轻拍着窗上的玻璃，还不时流下条条小溪流，传达着诗意般的情怀，为冬的冷，还是为我冬夜的守候？一连串的问题盘桓起朵朵浪花，响在村前的小河，流向城里，流向梦的远方。原来，总有一些事物在韬光养晦，有些时候死亡可以等于新生，而有的事物则是活在时光以外的，它们一年比一年青翠，一年比一年挺拔，从这个村子出现开始就在这里了。

      几番清洗，几番乱淋，雨声渐渐没了生气。风也停了，夜更显宁静了。苍凉的夜色，把村庄笼罩在一片黑夜中，它告诉世界也告诉雨和风，村庄累了需要休整，村民疲了需要安睡，为了来日村庄的活力再现，为了梦想再圆，守着一片黑，望着一番沉睡，夜的魅力再现，在这样的夜里，没有好觉好梦相拥，收藏起夜的思绪，回味过往点滴，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