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阁

瓦屋

像时光磨凹的痕

突兀，安静

它的檐角

托举过二三朵槐花，一弯月光

那时

小瓦，黑与灰错落有致

窗户开合自如

每天都沐着晨光和落霞

光阴散去

断墙上云影斑驳

洋槐东倒西歪，腐叶委婉

屋顶上的炊烟，瘦成一根池塘的麻绳

牵引着

嘘唏的过往再一次风生水起

月抚中原

月色碎在南窗

喧腾，被栖落屋檐下的鸠鸟

抬高了九厘米

风还在枝头奔走

啄木鸟，没明没夜叮叮当当

把时间都养在皱纹的树杆上

月抚稻浪，翻滚如话语

灼热，滚烫

世事如木锉

磨去了太多的青涩

一堵矮墙

挡住了蒿草漫向老屋的汹涌

母亲在院里

栽的豌豆蘸着月色都嘟噜了下来

一豆灯火，还亮着

没有衰老

给游子多少耐磨的喜悦和光阴

胭脂

小雨滴落

在书房的窗玻璃上

它的流畅与顿挫

把中原的风雨声洇向斑斓和辽阔

一只鸟，衔枚枯枝

站在窗台外

被我惊扰，倏尔飞了

留下一小片空寂

那盆吊兰

与荡漾的风纠缠不清

像是抒情

雨声渐渐小了

我靠近窗边，看见一树樱花

像是被小雨稀释的胭脂

美好

堤岸上椅子空着

影子几乎接近了地平线

湖面空旷得像梦

晃动几片身影

晚霞点燃了一湖半绿半枯的芦苇

鸟鸣，从苇杆上滴落

像枯枝上新冒出的叶芽一般脆

十几只野鸭，或缓或疾

呷呷地啄水，啜饮着湖面上的波光

渔网不时旋落，仿佛美好盛开在涟漪里

缓慢的薄暮，是堤林没过听觉的草尖

一株荠荠菜和蒲公英在石缝间拉手

望向它漏下来的余光

几株紫鸭趾草，偏安在堤岸一隅

闭目，抱拳，像在做晚祷

南海禅寺的钟声，响了

有些闷，好像沾满了潮湿的露珠

我在岸边悠闲地走走，停停

看淹在湖里的几束星火

把宿鸭湖水面上的风磨得更细

更美好

闪烁

每当夜幕降临

繁星缀天

蝙蝠开始在庭院上空飞来飞去

一张餐桌上

青椒和豆角炙热在盘子里

院里菜地里，没采摘的

在扎起的木架上垂着

一家人围桌而坐

在一口水质清冽的小井旁

边吃边聊地里的庄稼和小满的节气

我最爱吃的

蒜泥凉拌绞瓜丝

母亲做的，二十多年就没再吃过了

还记得农闲时跟着奶奶

去姑姑家，要趟过一条小河

像一场闪电般的温馨的梦

多年蛰居于远离家乡的小城

不知今晚庭院上空的星星

是否闪烁得更明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