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语

团聚

背包塞满

经年的思念和孝心

腊月里归家

下着小雪

空中飘扬着六角形的喜悦

金字红底的对联

贴着浓浓的年味

年味还在5000响的鞭炮里炸响

年味和着祝福装在红包里

年味在厨房里飘荡

一碗一盘可口的菜肴

丰盛的亲情

几两白酒

三五亲朋

举杯又是一年阔别

微醉里看见母亲

那一年比一年低下去

白下去的头

和短暂团聚后的

比赤道还要漫长的

牵挂

乡居

泥墙，木柱，青灰色瓦

木格子窗棂雕花

雪白的窗纸贴出古古的味道

疏疏的竹篱围成小小的院

有青石小径穿过青色的草

培一丛修竹，常绿

栽几棵老松，独秀

设辘轳于井台，打上一桶一桶

乡间清凉和晨光

豆在南山，一蓑烟雨一蓑风

人在乡间，吹风落雨皆欣喜

过年

暂停了漂泊

通红的炉火

缓缓煨着团聚的日月

一壶烧酒

就着陈年往事

被迫远走他乡的人

围着火塘细说别来悲喜

串几回门

走几回亲

帮老父担几桶水

劈几垛柴火

抱一抱变得陌生的孩子

过年了，大雪飘飘

外出谋生的人

早已预定好了

来年的漂泊

想起祖父

星星还在眨眼睛的时候

祖父就起床了

他要挑水喂猪

他要挥镰割稻

拖着长长的影子

迎着长长的一两声犬吠

祖父用水桶把月亮挑回家

把黑夜挑白

后来 他把日子挑完了

好日子都挑进很深很深的岁月

他就躺倒在秋后的山坡

像一株倒伏的庄稼

满足而安详

父亲

他养大的孩子

如同蒲公英 飘飞

剩下光秃秃的他

在故乡 守着我们的根

一张遗忘的犁铧

他胸部有把风箱

深秋的清晨

越拉越响

盘跚的身影

率领一群卒子：

玉米 高粱和水稻

在稻田的棋格上

和岁月对弈

父亲老了

每次看见落日

都有些触目惊心

给聪儿

每次离别前

我都细细地看你熟睡的样子

剑眉斜斜地像要入鬓

额头光洁

脸颊丰满

有酒窝，满溢着爱怜

与不舍

春天又来了

聪儿，我的宝贝

金刚石，天上的星月

有多少个春天我只能

远远地离开你，想你

花朵般的面庞。春天了

傍晚的紫藤花下，一个小男孩

在深情呼喊：爸爸，爸爸……

再给聪儿

东江边洒下你珍珠般的笑声

常绿乔木下，金色沙滩上

你足印浅浅，而我正思念深深

你背后是辽阔的南海

和像海岸线一样漫长的离别

你说春天来了，棕榈树影婆娑

亚热带的季风从网络端口涌出

而我正在甘孜的一个边陲小镇

背靠贡嘎雪山，春天落在季节后面

猎猎风中经幡飘扬

草原还是覆盖着经冬的枯草

谁知离别悲苦？天地苍茫无言

高原上阳光不乏温暖

只是离别让我孤单

那只风筝还将你的喜悦送入高空？

还记得房前树旁你埋下的秘密？

你亲手种下的刺槐已经长大？

多想听一听你多叫几声爸爸

多想在春风里将你紧紧搂抱

我亲爱的聪儿，爸爸在远方

想你像松竹一般正直，勇敢

像溪水清澈，百折不挠

拥有一颗海洋般博大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