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水筷子、烧羊膀骨,都是九龙地区古老的占卜方式。因那年月医疗条件极度匮乏,人们便以占卜给予了一种心理依托,暂缓肉体的疼痛,精神的焦虑。
羊膀骨是羊前腿上一块扇形的骨头。
说起烧羊膀骨,那时阿爷住在呷尔社姑姑家里,因缘腿脚不利索,除了每日惬意地喝点烈酒,便是饱晒烈阳享受时光。一天,一乡邻跑来找到阿爷说是丢了一头牲口,登山渡水寻了几天不见踪迹,急切地请阿爷帮着烧个羊膀骨占卜牲口去向。阿爷从一个古老的牛皮口袋里摸索出羊膀骨,对着太阳眯缝眼睛仔细分辨骨头上的纹路,用粗糙的拇指沾了口水在羊膀骨上找准一个点,继续细致摩挲,擦拭。然后从獐子皮缝制的烟兜子里,分别取出火绒和石英,以及由一根细小皮绳套牢的铁火镰。捻一小疙瘩火绒细如灯芯一样抵贴在石英上,用火镰在石英上摩擦出火花点着火绒。火绒燃烧渗透,用口气细微的力道吹燃,燃烟,去烫伤羊膀骨上找准的点。坚硬的骨头不会马上烧灼。反复几次。阿爷口里念念有词:开惹、开惹、开惹,开惹户彻悟木让塔过,恺得主?恺得主?(起始、起始、起始,人众中丢失了牲畜,在哪里?在哪里?)未等火绒的火星泯灭再次用口气朝火绒吹去。火绒再次燃烧,烫灼羊膀骨上的点。直到烧破骨头上的纹路为止。看卦象时羊膀骨要切换到背面,也就是烧灼的反面。以烧着点为基准,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看卦象。先要问之问卦者所来方位。骨头上烧灼的纹路若是直接朝上的卦象较好,若是烧灼的纹路顶部朝上又折断回来,抑或直接朝下卦象丢失,不得寻。
火绒穿透了羊膀骨,阿爷带上老花镜细致辨析纹路。用手指蘸了口水朝骨头上面擦拭,细究后说,牲口距离家不远,几日内就能自己回还。不用去寻。问卦人从怀里取出一瓶江津白酒给阿爷以示酬谢。并深信不疑地回去等候了。
过了几日,那人又来到跟阿爷面前,从口袋拿出两瓶江津白酒给阿爷表示重酬。说是占卜后牲口在一个夜里自己找回来了。阿爷嘴角浮起深邃的不可探寻的笑影。南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