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2年06月23日
◎徐妍
与马忠素未谋面,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近年来,在《文艺报》《中国文化报》《文学自由谈》《中文学刊》等刊物上,我会不定时地读到马忠的儿童文学评论,两年前,我还收到过他专门快递来的两本儿童文学评论著作。作为同行,我不禁留意于他的儿童文学批评与儿童文学研究。我尤其感兴趣的是:在文学批评,特别是儿童文学批评吃力不讨好的当下,他的儿童文学批评的意义何在?
我先不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且来看看马忠与儿童文学创作和儿童文学评论的机缘。
马忠,四川南江人,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1990开始业余写作,曾以“打工诗人”的身份从事诗歌创作。2004年,马忠开始介入儿童文学研究,曾是浙江师范大学蒋风教授的非学历在读儿童文学研究生。2012年,马忠正式涉足儿童文学批评,先是给他所熟悉的儿童诗人、作家的新书写短评,后写长文。迄今,马忠已经由儿童文学评论和儿童文学研究的自发阶段,进入到自觉阶段,已渐成为一位颇具个人化特色的新世纪儿童文学批评者和儿童文学研究者。
由此极简履历,我们不难看出,马忠与儿童文学评论和儿童文学研究的机缘属于非主流的个人化的写作方式,而不是主流的“学院派”的写作方式或体“作协派”的写作方式,当然更不是市场化的多媒体的推送方式。这样的非主流、非市场的写作方式意味着马忠的儿童文学批评和儿童文学研究带有个人化的问题意识、立场、方法和言路。
仅以《边鼓点点》这本儿童文学评论集而言,便呈现了颇为个人化的特质:在本书中,马忠选取边缘视点,置身于当下儿童文学的创作现场和阅读现场,发现繁荣的儿童文学创作和儿童文学阅读的背后问题,既遵从儿童文学的文本世界的基本面,又体察儿童文学的文本世界构成的多维要素,通过短制的儿童文学评论和长篇的儿童文学研究,对当下儿童文学的现象和发展进行独立发现和独立判断,深具个人化的目光和个人化的言路。
《边鼓点点》选录了作者近年来发表在国内外不同刊物上的儿童文学评论30篇。全书设计为上、下两编。上编15篇文章,是对当下儿童文学创作现状、重要现象的思考和述评。这些文章多从作者所敏锐地捕捉到的具体现象出发,延展至当下儿童文学界亟需反思的主要问题,提供出反思性和建设性为一体的个人化路径。在辨析现象、探讨问题、反思现象时,作者力求坚持独立的客观立场、得出审慎的判断。下编15篇文章,是对部分名家名作、新人新作的评析和推介。在这些文章中,我们常常能看到一位儿童文学评论家对文本的足够尊重,对文本外部世界的独到体察,传递出独属于作者的儿童文学观念。概言之,本书如“边鼓点点”这一书名所内含的寓意:以个人化的儿童文学批评之“边鼓”,通过“点点”工作,助力于新世纪儿童文学的发展。
既然是“边鼓”,本书作者如何看待儿童文学研究和儿童文学批评就是一个首要的问题。为此,本书作者对儿童文学批评者和儿童文学研究者的工作进行了重新定位。新世纪以来,儿童文学本质论不断被解构,似乎儿童文学只是文化研究的副本,但本书作者仍然坚持儿童文学本质论,尊重儿童文学作品的审美基本面,不将儿童文学研究和儿童文学批评视为一种思想文化层面上地权力话语,而始终以谦卑的态度,用心与儿童文学作家交流、细心解读儿童文学作品。本书作者之所以选择这样的自我定位,固然是表明了本书作者对当下不限于儿童文学领域的文化研究强制阐释的不认同,但更表明了本书作者对儿童文学评论者和儿童文学研究者的本分的坚守。由此,本书作者对于儿童文学批评的写作,首先从作品的阅读中获得真切的感受,有感而发。在本书作者看来,“如果不去深入作品,不把自己置身在创作者的情景中,揣摩他们的心态与情感,感受他们的酸甜苦乐,怎么去评说?更不要说读不懂作品甚至不读作品了。”(本书作者与笔者的微信交流)这种深入到儿童文学作家心灵世界和儿童文学作品的文本世界的写作态度和解读方法,使得本书中的《还儿童诗一张“娃娃脸”》《苦难中的温情叙述——读胡继风长篇小说<长命锁>》《儿童性与诗性的融合之作——读王俊康的儿童诗》《以荒诞的形式呈现儿童关怀——读杜梅儿童小说<妈妈变小的日子>》等文章发现了新世纪儿童文学作品中值得关注的思想价值和审美价值。总而言之,本书作者对儿童文学作品的评价尺度上,独立、清醒,主张文学性、审美性、儿童性三者合一,同时也忠实于个人化的审美体验和生活感悟。
虽然是“边鼓”,但本书的“点点”发现和判断都源自一位儿童文学评论者和儿童文学研究者的生命意识和主体意识。儿童文学评论和儿童文学研究固然应该尊重作家和文本,但儿童文学评论和儿童文学研究并不是作家和文本的复读机;儿童文学批评与儿童文学研究固然需要理论和方法,但并不是唯理论或唯方法的阐释和解读。儿童文学评论者在评价儿童文学作品时,应尊重儿童文学作家作品的基点,同时渗入评论者的生命温度和主体感悟。正如鲁迅在论及文学批评时,首先主张批评家尊重文学批评的常识,知晓“裸体画和春画的区别,接吻和性交的区别……”(《热风·对于批评家的希望》),然后主张“就事论事”。依照鲁迅的批评观,从儿童文学评论者的角度而言,首先应知儿童文学“创作之可尊”,继而抱有“好处说好,坏处说坏”(《我怎么做起小说来》)的批评尺度。但“好处说好,坏处说坏”看似容易,实则高难,因为只要是批评,就难免带有评论者的生命意识和主体意识。对此,本书作者非但并不刻意祛除生命意识和主体意识,反而适时适度地体现生命意识和主体意识。因为在本书作者看来,“一篇好的批评,必然可以让人感受到文字后面活跃着的那个丰富、有力的灵魂。批评的前提,是必须有针对性,一定要建立在具体的文本之上,用自己独到的眼光来解读作品,体现批评是一门‘向作家提出有益告诫的艺术’,而不是空穴来风,人云亦云。”也正因如此,本书中的《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的生态意识》《好的儿童文学都是创意写作》《在突围中爬升》等文章带有真切的生命感,也敢于对充满争议的儿童文学、儿童诗等关键概念作出主体判断。
即便是“边鼓”,且“点点”工作,但本书作者不拒绝承担儿童文学批评的使命。真正的儿童文学批评,必须是以现实人生为中心的,内置着作者对现实生活的关切目光。在本书中,我们看到的是新世纪儿童文学与新世纪中国社会现实的交融,更看到了本书作者以儿童文学批评的形式对新世纪儿童现实生活的进入,以及对新世纪儿童文学发展过程中的具体问题的反思。《儿童文学需要高品质“点灯的人”》一文敏锐地发现了新世纪儿童文学阅读热中的一个迫切的现实问题:儿童文学阅读市场上的“点灯的人”如何与为何应设有很高的门槛?《儿童文学的“禁区”和“尺度”》及时回应了2020年全国多地开展的“护苗2020”转向行动所引起的论争,认为儿童文学作家有责任向儿童“展示人生的全貌”。如是这样的对新世纪儿童文学现象剖析的文章不再举例,读者不难看出本书作者对儿童文学批评使命的自觉担当。
《边鼓点点》是马忠公开出版的第三本儿童文学评论著作。本书是对他近年儿童文学评论的回眸与盘点,传递出他对儿童文学的热忱,必将成为他再出发的起点。
作为同行,我由衷祝愿马忠的儿童文学评论和儿童文学研究走得更长远、更辽阔,更纵深。
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