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田

吃过晚饭，感觉家里有点闷热，就去外面的街巷里转转，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忽然发现有人手持移动支架，上边挂着各种做工精致的五彩香包在沿街叫卖，这才想起端午节将要到了。

端午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但各地的过节习俗却有着很大的差别，记忆里最熟悉的还是家乡的端午节。

我的家乡是关中西部地区的一个山乡小镇，每年端午节前后，正是家乡三夏大忙的时节，农活一大堆，高及膝盖的早玉米需要追肥除草，苹果树也急需给果子套袋，麦田里更是一片金黄，麦浪翻滚，成熟的麦穗正待收割。龙口夺食时节，人们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和老天爷斗智斗勇，争分夺秒抢农时，争收成，节日便过得简单些，但再简单，该有的风俗还是有的。

艾草是一种最普通的野草，在我的家乡多的是，很难让人们正眼去瞧。家乡端午节有“门悬艾草避邪秽”的习俗。每年五月正是艾草成熟时节，是药性最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采些艾草，悬挂或插放在门户两侧，顿时庭院内飘散着一股艾草的香气。待艾草干燥后，人们将它们收纳起来以备药用，干艾叶可以做成艾绒灸治冻疮和风湿关节炎，艾叶水可以泡脚驱寒，将艾草编成艾辫，夏天在庭院纳凉时，点燃艾辫还可以驱蚊。端午的清晨，老人们还用艾草上的朝露洗目，据说可以明目清热。

在家乡，端午节时还有给外孙送五毒肚兜和香包的习俗。出嫁的女儿生了孩子后，娘家要给外孙送肚兜、香包和曲莲馍。

五毒肚兜一般是用大红布做的，呈椭圆形，上边系一根带子套后脖上，中间左右各一根带子绑在后腰。肚兜上用五色丝线绣上蛇、蝎、蜘蛛、壁虎和癞蛤蟆等装饰，这五种毒虫容易侵害人，小孩穿了五毒肚兜，从小就记住了它们的形体，以后见到也就能及时避开。传说穿戴五毒裹肚可以避邪，不易受到它们的侵害，这也是民间的以毒攻毒的巫术之法。实际上，小孩怕天热，随意乱脱衣服，晚上乱蹬被，肚脐处易受凉，肚兜恰好护住了肚脐眼，防止肚子受凉引起身体不适。

香包也叫香囊，是一种民间刺绣工艺品，形状各异，有铜钱形的，菱形的，也有蒜骨朵和葫芦等形样的，有金鱼、蚕、猫、狗、猴、鸡等可爱的小动物，也有一些桃子、石榴、花瓣等，用各种绸缎碎布做成，或用彩色丝线缠绕做成，内装中草药(山奈、细辛、白芷、苍术、丁香、甘松、冰片、樟脑等)。山奈可以暖中辟瘅疠恶气；冰片、樟脑、丁香都有芳香理气、开窍醒脑的作用。越是手儿巧、心眼儿灵的妇女，绣出的香包越是好看。村子里的小娃们戴着香包一起玩，总爱比较看谁的香包好看。小媳妇们也一脸喜悦地挤在一起谈论娘家人给孩子送肚兜香包的事，笑容掩藏不住心里对娘家亲人的感激。

戴花花绳防邪灾。花花绳是用五颜六色的丝线合成的细花绳，分别系在孩子的手腕、脚腕和脖颈上，用来避邪灾，祈求吉祥平安，小孩戴到六月六后可以摘下扔进河水里冲走，寓意病灾一去不回。记忆中，小时候每年过端午节，母亲都要合些花花绳，给我们姐弟四人系在手腕和脚腕上，并一再嘱咐我们不要随便解下来，我们虽然不懂其中的寓意，但还是牢记母亲的话。

除了给外孙送肚兜、香包外，端午节还要送曲莲。曲莲是用上好的小麦粉加些五香粉，盐和鸡蛋，和上酵面发酵后做的一种馍，圆环形，外表用剪刀剪出一两圈边齿，再用梳齿有规律地按出细而齐整的纹饰，撒上黑白芝麻烙熟或烤熟。曲莲馍象征吉祥如意，意在祝福孩子以后生活美满。

端午正值仲夏时节，天气炎热，农活大忙，煮鸡蛋、粽子、油糕、绿豆糕和臊子面是最精致的美食。蜂蜜凉粽软糯清甜，降温去火，绿豆糕防暑清热，田地里劳作一晌时间，又饥又渴，咥上一大碗色香味俱佳的农家臊子面，实在是太爽了。

年年有端午，情浓更是家乡味，家乡的端午不仅有童年的烟火气，更有着记忆的乡愁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