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布谷布谷，忙了嫂姑，摘茶摘茶，老人小娃”这是流传在我们茶乡的一句土话，意思是说，当听到布谷鸟啼叫的时候，农忙即将开始，而摘茶的农忙时节，老人小孩都得齐上阵。

摘茶就是在茶树上捡钞票呢！茶乡的茶农们乐呵呵的，可苦了我们这些做小孩。每天天才露鱼肚白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父母叫起床，一般象这样的叫要三下，头一下是打招呼，再一下是警告，第三声没有动静，就要上前揭被子。这时，我们就会迷迷糊糊的接过大人递过的竹篮，深一脚，浅一脚，神情恍惚的踏着路旁很重的露水，磨磨蹭蹭地来到自家的茶园里。

当太阳冉冉升起时，各自的竹篮里面已经堆满了翠绿的茶叶了，原来的懈怠散漫被灿烂的阳光给照射得烟消云散，清新的空气、芳香的野花，满眼碧绿的茶园，神情顿时饱满了起来。我们挎着满篮子的茶叶回家，大人把刚摘来的茶叶晾在水泥地板上，以防沤着，烧坏了。

别看摘茶是手上功夫，可累人了。首先是枯燥无味，站在茶园里，听到最多的是“嚓嚓”的摘茶声，还数父亲机灵，他把家里的一台收音机摆在竹篮里面，活跃了枯燥的气氛。其次是腰酸背痛，摘茶是俯着身子，半悬在空中的，而且从早到晚长时间的都是这样的姿势，因此是腿脚僵硬，脖子酸。再就是下雨天，也得身披塑料薄膜，头戴箬笠脚踏烂泥摘茶，衣袖裤腿全被雨浸湿了，弄得浑身湿漉漉的，非常的难受。“茶叶两头尖，三天两头要发癫”这话的意思是茶叶的市场行情不稳定。今天卖到了个好价钱，说不定明天跌了不少。再说“雨前摘茶茶是宝，雨后摘茶便是草”，隔了一夜的茶叶也老了许多。因此，尽量赶在前面把茶叶摘下，可以卖个好价钱。

摘茶叶苦，做茶叶同样辛苦，而且技术含量高，七八来道工序一样都不能偷懒，要不然辛苦摘下的茶叶是卖不到好价钱。杀青、搓揉、晾摊、再干、烘焙……一系列做茶工序，还得掌握大小火候。如此，做出来的茶叶才会碧绿清香。有时半夜醒来，朦胧中看见大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的身影。这时候，茶香浓烈弥漫，户户飘香四溢。

“鸡飞过篱犬吠窦，知有行商来买茶”。茶掮客上门收购茶叶啦，一时茶农相互转告，纷纷回到家中拿出做好的茶叶。有一个芽的明前玉丫、一枪一旗的仙枝、弯曲舒卷的云翠等。大家也相互评论、交流着，看外形，查色泽，闻香气，验过，称好，茶掮客就掏出了大把的钞票。大人接过辛苦挣来的钞票，疲倦的脸上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这个时节茶乡的大人是最忙碌，忙得匆匆地吃饭，匆匆地走路，忙得头昏脑涨，恨不得能多长出两只手来。而不懂事的顽童借喝水上茅坑之机，溜到河边捉鱼、拔小竹笋去了。大人见小娃迟迟不回，跺着脚，嘶着喉咙喊。你家叫完他家喊，声音此起彼伏，在幽静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得正艳，紫燕啁啾，山林中的布谷不紧不慢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