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书

前些年，我在泸定化林坪采访时，曾听闻一处房屋遗址的故事。

那是一处，当地人回避的遗址。那里曾埋过人。埋的人，是被杀死的。这样的死法，被当地人视为凶死。凶死，让人害怕。尽管，已过了很多年，当地人依然将那处遗址视为不祥。

那天，陪伴采访的泸定县文化人杨仕强老先生讲到，当年，那个案子，是泸定县的一个大案，也是茶马古道上的一个大案。

化林坪，是泸定的一个乡村，现属于兴隆镇。虽然是个山村，曾经却是茶马古道上的一处重要驿站。背夫们从雅安背了茶，有的经荥经、汉源，翻飞越岭进入泸定境内。化林坪是他们的必休息处。这条路线，也是朝廷向康巴地区输入军饷物资的官道。难免地，会有有钱人投宿。通常地，行有行规。店家不会对投宿人打主意。然而，有一天，来了两个客人。携带着200多两银子。当时，那是一笔巨款。他们不小心，暴露了身上的银两。那一晚，店主受不了巨款的诱惑。动了杀念。他将两人杀死之后，埋到了后院的菜园里。

两个客人，都是外乡人。店家以为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然而，有一天，一个客人却在无意中发现，后院的苍蝇过多。好奇的他，走出去查看。菜园里，他闻到了臭味。随后的故事，就是，这个客人报了官。衙役在菜地里，挖出了白骨。自然地，店主被伏法了。那家店，从此，没人再敢投宿。荒芜、坍塌，就是最终的结局。

杀了人，被传开。黑店，竟成了茶马古道上店铺的标签。小时，我就被家里人告之，我上学的路上，有两座房屋，就曾是那种的。

小时，上学，大多是走山路。其中一段路，全是石板铺成。石板上有深深的窝。大人们说，那是背夫们用手中的拐杵出来的。那段路上，有一座已荒芜的房基，据说，就是曾经的黑店。那时，我和伙伴们路过那里，都会以跑的速度经过。小学快毕业时，我大着胆子围着房基仔细看了一圈。在草木的包围着，那座房基只是比一般人家的房基要大些而已。构造都是一样的。厕所、厨房、卧室。并无特别之处。那之后，我对传闻中的黑店，没有怕的了。尤其，当看过冷碛老街上一座传说中的黑店后。

其实，黑店，只是一个被夸大的事实，或者，是贫苦人们想象出来的自娱。长大后，曾背过茶包的奶奶告诉我，茶马古道上的背夫们，都是穷苦人。他们身上的那点钱，哪里值得店家谋财害命。

奶奶的解释，是合理的。茶马古道，原本就是一条贫苦人们的活命之道。路上，哪里可能有那么的黑店。开店的、住店的，都不过是求一口饭罢了。

古道上生存的艰难，由古道的被遗弃，可以得到印证。做记者，四处采访时，我曾多次被人告之，那些荒无在悬崖或高山里的道路。至于古道上的店铺，泸定境内虽化林老街、冷碛老街及或许我不知晓的地方还保留着一些。不过，老街上那些店铺的故事，渐渐地，知道的人不多了。当年，在化林坪采访了后，我因当时没找到“黑店”的新闻敏感点，仅只是记下来了而已。

今天，因泸定县文化人邓明前、董祖信两位老师的到来，我想起了曾经放弃的素材。那故事，对茶马古道是有趣的。今天，两位老师再次相约到家里来看望先生。朋友相聚，不免谈到泸定县的文物古迹。董祖信老师说，最近，泸定县又在一处叫田坝的地方，发现了一储存茶包的场地。

对茶马古道，先生也很有兴趣。他和两位老师一起，谈论着茶马古道该如何打造。

下午，送走了客人，先生和我继续着话题。我仔细听着先生的构想。我对先生说，真希望那些遗失的岁月能被保留下去。

先生说，茶马古道和茶马古道的传说不会湮灭。因为，过去，是人存在之家。没有过去，何来现在？没有过去，何来未来？为了现在和未来，人们定会守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