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子

县长提亲

女土司回到官寨已是上灯时分，在雍错服侍下洗了脸，抹了身子，厨房里女奴们顶着托盘送上饭来，女土司毫无食欲，让丫头们又端下去。她觉得精神很兴奋，甚至不想呆在官寨里，便带着雍错一起骑马在外面遛了一阵，这才回来。身子疲劳，要睡觉，女奴们侍候她脱了衣服躺下，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在猎场上的许多事又在她的脑际浮现，在她面前站着三个年轻人，她十分清楚，这三个人都是冲着她来的，他们都想与自己结成美好姻缘，他们是那样激烈地竞争着。想到这里女土司心烦意乱。

这一夜女土司很晚才入睡，加上头天打猎疲劳，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待到丫头们侍候着梳洗打扮完毕已是一点过，喝过茶，舔了一点糌粑，正打算把管家叫来，问一问这个月牛场和五个渡口及金香生意的收支，管家却在门帘外喊了起来：“土司。”

“管家，我正要让雍错去叫你，问一问这个月的收支，你来了正好，有什么要说的吗？”

“土司，章县长来了。”管家在门帘外说

“哦！”女土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在那里？”

“我请他先在客厅里喝茶。”

“好好，我马上就去。”

女土司知道章县长是轻易不上门的，今天亲自登门拜访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赶紧走了出来说：“县长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原谅。”

章家麟呵呵笑了说：“你看你看，女土司又客气了不是。”

这时女土司才发现章太太也在座：“哎呀，太太你也来了，为什么不早打招呼，我也好来接你呀。”

章家麟太太是西昌人，高挑身材，五官端正，面色红润，讲一口好听的西昌话。章太太在甘孜也算是一大美人，她跟女土司常有交往，都是女性，都是美人，章太太对女土司很有好感，常对章家麟说她简直没有想到在这蛮荒之地竟会有格桑曲珍这样美如天仙又聪惠无比的女人。章太太在心里喜欢格桑曲珍，女土司也看章太太如姐姐，常常给章太太送一些新鲜酥油、牦牛肉和各种野味过去，章太太也常把一些时新洋货，时新面料给女土司送来，两人交情深厚。

章太太拉住女土司的手就摆不完的龙门阵，倒是冷落了一边的章家麟。

章家麟说：“我不带你来吧，和女土司谈话谈不出气氛来。我带你来吧，你们俩谈起来，我这个县长就只好坐冷板凳了，我看你还是该入正题了吧。”

章太太看着女土司直笑。

女土司看看章太太又看看章县长说：“我说嘛，章县长那么忙的公务，没有公事是不会到我这官寨里来的。”

“女土司，你还别说，今天这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也可说是公私兼顾，怎么样说也都是可以的。”章家麟说

章太太看了看章家麟，拉着女土司的手说：“女土司认识那个八一五团的杨团长吧。”

“当然认识，昨天我们还一起打猎呢？”

女土司说：“杨团长这人很不错的，有气质。”

“好！”章家麟说：“有你这一句话就好。”

章太太说：“这杨团长呀，是省主席三姨太的侄儿，军校出来的士官生，那么年轻就当了副团长。”

章家麟接着说：“他当这个副团长也不过是一个阶梯，章旅长不能老是兼这个八一五团团长啊，团长这个位置是留给他的，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女土司说：“我也觉得杨团长将来会有大的作为。”

章太太说：“今天我和家麟专程到你这官寨里来是给你谈亲事的。”

女土司一听说谈亲事，刷地一下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章太太。

章太太说：“其它的意思还是家麟说吧，我也说不好。”

章家麟说：“这也不是我们的意思，女土司是省主席的干女儿，又是康北联防指挥部的民兵营长，省主席说他要关心你的婚事，要我们来跟你谈谈，也算是征求你的意见。”

章家麟接着说：“省主席打算为你和杨团长作媒人，女土司没有父母，他说他这个干爹也算是半个父母，给你找一个有地位有前途的配偶，也算了他一场心事。”

女土司听了垂下头不吭声，

“女土司看看这事怎么样？”章太太说：“人是没得说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女土司仍然不吭声。

章家麟站起来说：“我只是来传达一下省主席的意思，我不是媒人，我还没有资格作这个媒人，这媒人是省主席，啊。”

刚才还十分活跃的谈话气氛一下子凝住了。章太太看看女土司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