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3年09月14日
◎紫夫
“凉粉、锅盔、酥油茶”成为许多康定人早餐及踏青野餐的标配。
其“康定凉粉”,历经百年,以黄凉粉称著于世。筋丝好,切得四棱四现,厚薄均匀,且粉丝光泽发亮,筷拈不断。特别讲究红油,盐酱制作,调入凉粉,麻、辣、香、柔 、嫩,可口极了。食者络绎不绝,尤其春夏郊游,市民都要买去作上品,以佐野餐。
早年间,康定几家凉粉店以居于蜂窝街水井子下隔壁的“王凉粉”最受欢迎。主人王沛,遂宁人,幼年离家,辗转到泸定冷碛、烹坝一带挑担卖黄凉粉。1938年定居康定蜂窝街卖黄凉粉。
我与“康定凉粉”很有缘份,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由下乡知青招进康定县商业局饮食服务公司“醉翁食堂”工作。当时的“醉翁食堂”已由原先的川味及北方面食为特点的经营,改为康定本土餐饮特色的国营食堂,主要经营当时在县城挺有名气的“李伯松炖肘子”和“王凉粉”。康定人习惯称为“凉粉店”。
我在凉粉店里打杂,收碗洗盘,做凉粉和卖凉粉主要靠王姆姆(王凉粉主妇,王沛已不在世)、姜姆姆(康定人都知道的“姜汤元”)操持具体业务。凉粉店生意很好,每天早上九点开门,买“肘子”和“凉粉”的市民就排起了长队,两个小时左右就卖完。
当年,王姆姆就告诉我,这阵子的凉粉与她们家开凉粉店时的做法都有差别了。过去做凉粉是要将刚起锅的热气腾腾的凉粉盛盆放进“水井子”的山泉水底浸泡一夜凝固而成的,所以凉粉的筋丝更好,柔性更强,口感就更佳,不是现在这样任其自然冷却。姜姆姆也告诉我,搅凉粉是要大灶大火搅熬,加入适量碗豆研磨过滤的黄水,搅拌熬熟熬透,起铜钱厚锅巴才能算是熬熟透了,才有香味和筋丝韧性,而人家户熬凉粉只能算是煮出来的,碗豆粉都没有熬“醒”就起锅装盆,劲道香味都达不到最佳效果,这就是大作坊与小厨房的差别。另凉粉味道主要靠红油辣椒煎得好不好。煎红油辣椒是要以多胜少的。店里的红油辣椒一次制作是以数十斤为量的,而不是人家户小碗小盆半斤几两做一次,辣椒多了香味更浓烈。这和熬羊肉汤一样,大锅熬的就比人家户小锅小灶熬的味道浓醇。而在制作过程中还需要加入适量花椒芝麻等香料,把握火候,分数次浸热油煎制;另外还有豆豉炒盐做酱,味精蒜泥配料,看似简单,却是长期实践经验的积成。
数年后,康定“王凉粉”因王姆姆等人老退休,又没后人继承,便失传退市,代之而起的是“田凉粉”。
“田凉粉”创立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创始人田武福。开初,田武福是以卖“烧腊”为主的小店,夜幕下一盏煤油灯在酒旗风中闪烁,腌卤烧腊摆案桌,拎壶杯盏,二两烧酒待客小酌,这很能让人想到市井夜宵引车卖浆之景。后田武福过世,由田姆姆经营改为“田凉粉”,至后便以经营凉粉为主业。早在一九九五年就已载入康定县志:“田凉粉”其制作考究,选料精细,火候到家,凉粉有韧性,调和不断;调料更为讲究,辣椒去籽碾末,煎油红亮味香,豆豉炒盐,酱红味浓,清淡可口;其独特的制作工艺更让保鲜效果极佳,不易变质变味,实为旅行野餐、登山的最佳小吃之一。中央电视台《吃八方》栏目、四川电视台四套节目、康定电视台《在康定》栏目等媒体都对田凉粉作了专题报道。现已传至田家第三代人田发志。店家每天早上卖完就打烊了,还有不少人买回成都当送人礼品。二十年前,我去北京出差,还把田凉粉的红油辣子装瓶带到北京,作为家乡土特产送给当时在《民族文学》当编辑的吉米平阶(也是康定人,现为西藏文联副主席。)等朋友,凉粉坐汽车火车是没法远距离带去的,田凉粉的佐料却带去北京城了。
我家与田凉粉家一街相隔门对门。因两家都是川北遂宁老乡而特别亲近。四十多年前,我随老母亲回遂宁老家省亲,还专程走田武福老家门前经过,离我老家也就十里田间小径路程。我记忆中第一次吃田凉粉就是田姆姆给我切的一片“手摊凉粉,摊在手掌,抹上佐料就吃了,那味道至今难忘。当年,我家隔壁也是一家凉粉店,不仅居家开店卖凉粉,还挑凉粉担子走街串巷子卖凉粉,名叫“刘凉粉”,那凉粉担子如挑着的两个木柜子,挺有特色……
如今,康定凉粉也是数家并存,生意红火。将军桥的“李凉粉”、西大街的“小兰凉粉”、北三巷子的“开心凉粉”、水井子的“南充凉粉”,北土坎的陈家凉粉、酒店农家乐餐桌上少不了的凉粉,康定人真的为这一美食而感到由衷的自豪。我每次从内地回到康定,第二天一早必定要去买几斤“田凉粉”过嘴瘾,当然也忘不了配上清真寺的油旋子锅盔和酥油茶(可谓是汉藏回各民族风味搭配的美食。),这不仅仅是馋家乡美味,更是一种难忘的故乡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