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永强

凭吊怀古，寻幽探胜

历代入蜀诗人都会凭吊武侯祠、杜工部祠、陆贽墓等地。方象瑛也不例外，他先后创作了30余首感时伤怀的怀古诗，追念缅怀诸葛亮、杜甫、陆贽等先贤。

方象瑛十分钦慕诸葛亮的才智、忠诚，入川前，就在陕西沔县定军山拜谒了诸葛亮墓，并作有《谒诸葛武侯墓》“漫惜偏安空霸蜀，应知遗憾为吞吴”，对诸葛亮未能完成统一大业遗憾不已。入川后，方象瑛拜谒武侯祠，亲见八阵图遗址，写下了《忠武侯祠下作》《登夔州城楼望八阵图》，抒发缅怀之情。《忠武侯祠下作》：“武侯起南阳，三分定筹策。岂不计中原，天心未可逆。拒曹实夙心，连吴藉群力。帝意决南征，孙刘好乃隔。重违先帝心，难谢老臣责。六出向祁山，区区劳擘画。尽瘁报主知，宁复避险厄。星陨五丈原，锦江寄魂魄。谋士萃簪裾，武臣森剑戟。一堂祖父孙，忠贞耀梓益。大业虽中殂，臣心久已白。君臣庙貌同，鱼水应如昔。”精要概述了诸葛亮的远大抱负和一生功绩，赞颂他“尽瘁报主知”，为他未能统一天下遗憾不已。最后，高度评价了诸葛亮与刘备之间臣主辅佐、相得益彰的君臣关系。

对大诗人杜甫，方象瑛充满崇敬之情，写有《杜工部祠》三首及《杜少陵宅》。《杜工部祠》（其三）中“心存唐社稷，诗续鲁《春秋》”赞颂杜甫忠君爱国，肯定了杜甫在诗歌上的造诣，认为其作可与经典《春秋》相媲美。《杜少陵宅》中“未能归卧南山边，萍踪应向此中老。无端去峡下荆门，老死耒阳胡草草”，悲叹杜甫怀才不遇，四处飘零的人生遭际。

方象瑛对唐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陆贽的忠贞爱国之心极为敬慕，在重庆忠县拜谒陆贽墓，并作《谒陆宣公祠墓》，“浩气满天地，都忘迁谪苦”，赞颂他的高洁品质；“方其佐中兴，艰危非无补。封事千万言，遗书出肺腑”，高度评价他的爱国之心；“谁是裴延龄，奸谀骨已腐”，批评陷害忠臣的奸佞。

此外，方象瑛还有《张桓侯庙》《新都感杨升庵》《谒昭烈惠陵》《东坡洗墨池》《钩深堂》《白帝城谒先主庙》等诗，凭吊张飞、杨慎、刘备、苏轼、黄庭坚等先贤英雄。

在四川期间，方象瑛寻幽探胜写有《游杜工部草堂记》《浣花溪记》《八阵图记》《滟滪堆记》《登白帝城记》五篇游记，这些作品后被收入《健松斋集》。写滟滪堆之险，读后如临其境：“水杀两岸壁立千仞，滟滪当其口，江水分流左右，下堆高二十余丈，广亦十数丈，碎石凝积而成，不产树，水其礧磈离奇，与彭蠡之鞵山，江中之小孤略相类……”其他几篇兼具景、情、理，在描绘名胜的字里行间流露喜爱之情的同时，由景引发议论。《游杜工部草堂记》描写杜甫草堂周围优美景色，叙述草堂兴衰，联想到“文翁之讲堂，司马相如之琴台，扬雄之草玄亭，君平之故宅，后世读其书，想见其人，思识其居址碑碣，以为快，乃千百年间或为僧寮，或为县署，甚至茫然无可凭吊”，而杜甫草堂犹存，最后发出“古人遗迹，其存没亦有幸不幸乎？”的感慨。

《浣花溪记》是方象瑛最具代表的游记作品。浣花溪，又名百花潭，历来是成都名胜。诗人从浣花溪传说入手，指出“百花之说，实出于附会……其说近是顾谓成都风俗，以游乐相尚”。接着描写蜀人游观盛况，感慨“其繁丽侈靡何减江南，惜乎未及见其盛，而风流遂以销歇也”。随后，作者分析原因，“繁丽侈靡”是因为“益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其物产富饶甲天下……家给人足”。接下来笔锋一转，叙述明末张献忠给四川造成的严重破坏，“嗟乎！闯献之乱极矣。屠杀之惨要未有若蜀者。”及亲见满目疮痍之景“，起阆中东尽夔巫，所见城郭倾废，官僦屋以居，异时通都大邑，茅茨十数家，其民多不过百十人，皆秦楚流寓，甚有七八十里无人烟者。猿啼虎跳，仅得于荒塍废础间想见昔日之胜。”今昔对比后，作者发出感慨，“盖治乱盛衰之感，不独浣花为然矣。夫天下之数，盛极必衰，衰极又必盛……数十年后，虽不能还旧观，或者其稍起乎？呜呼难矣！”这篇游记借浣花溪的盛衰，抒发治乱盛衰之感。

康熙二十四年（1685 年），方象瑛乞假归里。出发前，方象瑛作组诗《述归》五首，回忆了在翰林院期间及典试四川时的情形，并展望了归家后的生活。《述归》（其二）讲述了方象瑛虽疾病缠身，在史馆仍“殚力竣前史”；在疾病未愈的情况下，“往返二万里”典四川乡试，舟车劳顿，终不辱使命。回到京师，即以病乞假归里，“投牒请休假”；得到允许，“诏许归蓬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