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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绒传奇

甘孜日报    2024年01月19日

◎嘉绒云灯

如此一来,虽然母亲和管家弄巧成拙,拉斯白当姆的地位在官寨中也几近他的侍女,但他已有妻室却是事实。虽然作为一方之甲尔布,作为甲尔布的继承人,有几房妻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他总觉得,这样对冰清玉洁的绰斯甲色姆不公平,她虽顾大局、识大体,但他还是怕她心存芥蒂,有所顾忌。这样不是两心相悦、举案齐眉的夫妻生活,伤了彼此,也不是他想要的。

丹增汪青看着绰斯甲色姆发呆,手中碗里的玛冲因倾斜而倒在了炭火里,立时“呼”地腾起一股烟雾,一下使他惊醒过来,绰斯甲色姆抬起头来,不解地看了看火盆和丹增汪青。丹增汪青把茶碗放到桌子上,满含歉意地对绰斯甲色姆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绰斯甲色姆没说什么,左手捂着嘴,扑哧笑出声来。

是玛冲倾落炭火打破了新房凝固的空气,打破了他俩的局促和生分,丹增汪青站起身轻轻拍打去绰斯甲色姆肩头飞落的炭火灰,端起酒壶为她续上了温热的玛冲,绰斯甲色姆也借此换了坐姿,舒缓开了她紧张的身体。

“刚才你知道我为什么走神吗?”丹增汪青用火热的目光注视着绰斯甲色姆问。绰斯甲色姆抬头碰上丹增汪青火辣辣的眼神,急忙羞涩地低下头,怯怯地说:“我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在想,我真不敢相信,克罗斯甲尔布最疼爱的‘小羔羊’,绰斯甲人民大慈大悲的‘金热斯’,她就在我的身边,她成了我的新娘!”“生了贤良的子孙,可眼见家业兴旺;娶了贤淑的妻子,可说是福泽到手。我以前就爱慕你的美丽和善良,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我要用我的一生一世好好地对你!”“但是,我有一点担心。”

绰斯甲色姆听着丹增汪青的倾诉,十分感动,当她听丹增汪青说有一点担心时,感到非常吃惊,她抬头问丹增汪青:“你担心什么?”“我担心的是,你会心存芥蒂,因为你知道我已经有了妻室,这对你不公平。”绰斯甲色姆听了,对丹增汪青说:“为什么绰斯甲和巴拉斯底世代友好,是因为美好的婚姻联系和传承着我们的友情,世代如此。我们两家之间从来没有争端,从来也没有仇恨,更没有过战争,这在我们嘉绒是很少见的。”“虽然我们的婚姻没有更多的选择,虽然我自出生起就注定要嫁给你,但我从没有后悔过,因为文成公主和金成工觉的入藏,平息了唐朝与吐蕃的百年战乱,赢得了整个藏民族,特别是我们身处唐蕃之间的嘉绒的安宁。虽然我只是一个甲尔布的女子,但我能做一点让人民安乐的功德,这是我的荣幸。”绰斯甲色姆接着说:“况且,大少爷爱怜百姓、光明磊落的为人我也早有听闻,加之你们巴拉斯底人民也是相当友善的!”

丹增汪青怔怔地听着绰斯甲色姆说完,重新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女人,绰斯甲色姆又让他看得低下了头。丹增汪青惊奇地说:“以前只听说绰斯甲色姆美丽、善良、多情,今日听你一席话,还要加上大度、善言和聪慧了,菩萨保佑,不知是我丹增汪青哪世修来的功德,竟获得如此完美的姻缘!”

谈说间不觉一壶玛冲将尽。咂酒是用青稞和雪山上的酒曲花酿制而成,上好的咂酒甘甜醇香,无辛辣之味,酒劲慢,但后劲特别强,用咂酒做成的玛冲不但是上好的饮品,也是最好的营养补品。

绰斯甲色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膨胀起来,特别是脸又热又涨,她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脸蛋,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双眼更是倦怠无比,好像不全力控制,马上就要闭合了,这种感觉,让她从未有过地惬意。

丹增汪青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觉得两只手不断地粗壮起来,手指因膨胀向两边相互排斥起来,手腕和手背上血脉偾张,青筋突露,好像一下子有了无穷的力量,让他这个男人的征服欲望一下就暴露无遗。

他俩都有了强烈的、无法遏制的欲望。丹增汪青望着更加娇美可人的绰斯甲色姆,嘴里断续哼唱着仓央嘉措古六(歌曲):“高官显贵的小姐,若打量她的娇容美色,就像熟透的桃子,悬于高高枝头。”走到绰斯甲色姆身边,毅然用更加强劲的双臂抱起她,走向温热的藏床。

两颗炽热的心贴得近了,两个滚热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丹增汪青把绰斯甲色姆抱得太紧,绰斯甲色姆感觉到她与丹增汪青紧密结合在了一起,感到丹增汪青已完全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从未有过的亢奋,她的身心飘飘欲仙。

跳达尔嘎的土舍和头人们几折下来都借着酒劲,东一个西一个地找乐子去了。剩下的达尔嘎舞者们却无拘无束,浑身是劲,跳得更加地畅快了。

白利拉姆坐在寝宫火盆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闷酒。

白利拉姆醒来时,阳光已洒到了她的寝宫里,晃得她马上又闭上了眼睛,她听到院坝上有劳作的声音,这几天是婚庆的日子,她没有安排下人们的事情,是谁在那里干呢?她决定起床看看。

管家拉斯白崩金正指挥几个下人,铲去院坝中央跳达尔嘎的篝火灰烬,看到白利拉姆出来,忙迎上去:“阿伊拉姆早上好,您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起来了!”白利拉姆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腰肢:“睡不着,听到院坝上有动静,就起来了。让他们干着吧,你到我房中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看你这几天都瘦了!”白利拉姆把一碗温热的玛库(酥油中加卓玛熬成的汤汁)递给拉斯白崩金。“阿伊拉姆如此待我,我还有什么话说!”拉斯白崩金动情地看着白利拉姆。

他俩吃过早点,白利拉姆当着拉斯白崩金脱了衣服,又躺到尚未整理的床上去了,拉斯白崩金也两三下脱去衣服,向一团雪白的肉体压了上去。

整个上午,琼日官寨都像云雨初息,伸展着酥麻的肢体,一动不动地享受着快乐的感觉。

中午刚过,还舒展在锦被里的甲尔布、头人们,从一阵钹、鼓的刺耳响声中醒来,按照巴拉斯底的婚庆安排,听着熟悉的节奏,他们知道陆嘎尔要上演了。陆嘎尔自唐杰考时由绕丹第二十五代甲尔布克窝崩尔甲,本布教大法师郑巴南卡共同创建,编排了主要剧目《郭董特青》,并在嘉绒十八甲尔布地区流传,各部落根据历史、神话和当地传说,都编排了一些戏目。

元杰考时,高僧桑结朗白从吐蕃敏珠岭寺学经归家,与巴拉斯底第三代甲尔布贡嘎多布,在墨尔多神山建造雍忠达吉岭寺时,在琼日等寨子精选了二十余名能歌善舞的艺人组成戏班,编演了根据嘉绒地区阿米各尔东战胜妖魔卡巴洛绒传说编排的剧目《郭董特青》,后又在巴旺甲尔布、绕丹甲尔布等地演出,后历代甲尔布又陆续编排了《且索》又名《让拉句松》(十三战神)、《呷拉翁布》又名《卓瓦桑姆》(八大藏戏之一)、《加扎共龚》(文成公主)等剧目,演出场面盛大,受到当地百姓及邻近甲尔布百姓的喜欢。

虽然陆嘎尔作为婚庆的重要内容,白利拉姆组织戏班进行了多日认真排练,但让她和管家拉斯白崩金没有想到的是,不管戏场装饰得如何庄严神圣,不管吉祥老人的颂词是如何地美妙,不管引戏、正戏、尾戏是如何地生动,也不管《让拉句松》中十三战神表演得如何传神,他们的客人们有了美酒助力,有了美人抱怀,其他的就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看台上坐着白利拉姆和管家拉斯白崩金,还有她属下的几位土舍和头人,戏目只进行了一半,她便悻悻地回房去了。

婚庆的第三天中午,白利拉姆吩咐拉斯白崩金在大客厅摆上了丰盛的宴席,克罗斯甲尔布的管家早上已经向她表示了去意,部分甲尔布和守备、千总们也因春耕在即,准备回各自的地方去了,这次宴席算是她摆的答谢宴。

宴席上,白利拉姆带着新郎新娘,向送亲人员和前来祝贺的甲尔布、守备、千总等一一敬酒表示感谢。克罗斯甲尔布管家向新郎和新娘转达了克罗斯甲尔布对他俩的嘱咐,要求他俩相亲相爱,孝敬母亲长辈,兄弟之间和睦,多回绰斯甲看望双亲百姓。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们都将离去,绰斯甲色姆强忍悲伤,红着眼睛,声音哽咽,一一与管家和送亲队伍拥抱惜别。

吃过饭,白利拉姆招呼克罗斯甲尔布管家,来祝贺的甲尔布、守备和东本、甲本,以及土舍和头人们到小客厅,就着暖暖的炭火、飘香的青稞酒和醇香的咂酒,以及各式面点,展开了相关大局形势、新近大事、传闻趣事等方面的话题。

“在座各位都是治理一方的首领,这次我们巴拉斯底举行婚庆,各位放下繁重的事务,不顾路途艰辛遥远,都亲自来祝贺我们,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平时,我们都是各为其事,虽然大家有什么事情都是相互沟通协商,互通有无,但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的机会实在难得,所以借此机会请大家畅所欲言,我们进一步加深相互的沟通和了解,一起为嘉绒的繁荣富强竭尽全力。”白利拉姆首先打开话闸。

交拉甲尔布四大家臣之一的嘉绒色(穆家锅庄),即穆家锅庄主,嘉绒公子接着说:“清初,我们嘉绒各部中,以杰卡扎西岭(杂谷土司)、曲青绕丹甲尔布势力最为强大,‘杂谷事件’后,曾经为杂谷甲尔布所属的梭磨、卓克基、松岗、党坝成为四个独立的甲尔布,这样一来绕丹甲尔布独大,但乾隆甲尔布打下赞拉和绕丹后,昔日的赞拉和绕丹两个甲尔布由屯兵王爷所取代,你们绒麦章谷也成了三土、两雍、二十四甲本之地。杂谷甲尔布被削弱了,两金川甲尔布没有了,侵吞和仇杀也少了,嘉绒地区甲尔布和屯署并存,近一百多年来,是我们嘉绒地区最和平安定的时期。”

嘉绒公子俊朗飘逸,真有王公贵族的派头,早年穆坪甲尔布(穆坪土司)与交拉甲尔布是弟兄,穆家锅庄的主人就是穆坪甲尔布之后,人称“嘉绒公子”,是交拉甲尔布的左臣。

嘉绒公子话刚完,格商甲本多吉交接着说:“嘉绒公子说得非常在理,大家看厅堂正中这幅《嘉绒杰考觉吉地形图》,我们嘉绒十八甲尔布所处地区,正好位于历史上吐蕃与历代加劳(汉地)王朝的界线上,长期处于战争最激烈和缓冲的地带,自唐蕃订立盟约后,我们的地形才基本固定,成为图中东以杂谷、梭磨、瓦寺、穆坪、冷边、沈边六个甲尔布与加劳相邻,从北至南以绰曲(黑水)、琼拉(邛崃山)、都江堰、羌冷(邛崃)、尧让和刚青(大雪山)为界,形成了我嘉绒险峻、秀美、勇武的‘愣迦城’(殊胜之地)!”

“自乾隆爷设屯治理嘉绒以来,我们在嘉绒生活了一百多年了,嘉绒是一个非常神圣、神秘和美丽的地方,这里的甲尔布和广大百姓有崇高的信仰,这里的神山、碉楼、土地,包括这里的人们,既神秘又美丽,就神秘来说如古东女国的传说、嘉绒墨尔多神山、屹立不倒的千年碉楼等等。就美丽而言,温热的河谷、奔流的江河,更有令人迷醉的嘉绒姑娘,你们看我们尊贵美丽的女主人,不是吗?”章谷东本盯着白利拉姆,咽回快淌出的口水接着说,“我们汉族人有‘若得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法,所以,我是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章谷东本的一席话引得众男人都骚动起来,眼睛游离在白利拉姆身上,满厅飘荡着油腻赞美之词。

白利拉姆一下来了精神,她挺直腰身,抖动双凤头饰,用她婉转娇媚的嗓音说:“章谷东本真是取笑我了,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嘉绒远古是东女国的疆土,想当年女王身居九层重楼,女臣拥戴左右,男人奔走劳作,曾与吐蕃、加劳分庭而立,声名远扬。可如今呢,我们嘉绒女人徒有如花的容貌,只不过是你们男人的怀中之物而已,昔日女王的辉煌哪里再寻!”

说到男人与女人的话题,整个客厅像牧场早上开栏的牛群,一发不可收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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