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4年01月22日
◎任诗桐
回忆,是有味道的。想起有姥爷在的那些冬日,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桔子香。
大概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吧,母亲把姥爷接到了家里。数九寒天的季节,天黑得特别早,不到下午五点,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姥爷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和父亲母亲携着一身寒气进了家门。我当时正在写作业,手冻得快握不住笔。火炉还没生,炕也没烧,屋子像冰窖一般。我生气地说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被冻死饿死了。”母亲见我如此没礼貌,拎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教训我,被姥爷喝止,“你这是不想让我在这待得安生啊。”像是讨好般,姥爷从旅行袋里掏出一个桔子给我,我看向母亲,母亲点了点头。许是当时太饿的缘故吧,那颗桔子的香甜气味久久不散,一直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
姥姥是在我出生那年去世的,从那以后,姥爷一直独自生活,母亲几次想接他来我家同住,都被他拒绝了。姥爷生性要强,不善交际,喜静,爱读书,要不是那年他摔伤了胳膊,也不会同意母亲的请求。姥爷把伤养好后,就主动承担起了家里很多活计。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劈木头、抱柴禾,待我起床时,火炉已经被烧得滚热。
每天放学回到家,姥爷都会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颗桔子给我吃。那个年代,水果并不便宜,尤其在冬天,更是很难买到。我们通常都只有在临近过年时,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个够。在平时,倘若见到一颗桔子或者苹果,都会格外惊喜。直到后来我才知晓,那都是母亲孝敬姥爷的桔子,但他舍不得吃,全留给了我,又怕我一口气吃光,只好每天拿一个出来给我。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姥爷把桔子藏在了哪里,只知道每次拿出来的桔子都十分冷凉清爽,也就更加突出了桔子的甜香。我每次都会扒掉桔子瓣上的白色筋络,母亲就会在一旁念叨,说我浪费。
吃过桔子肉,姥爷还会把桔子皮留下,用盐水泡一会儿,将桔子皮搓洗干净,放进他的那个大茶缸里。随着开水的注入,一股清香的桔子味儿便会四散开来。这时,姥爷会盖上盖子,留出一个很小的缝隙,把桔子水沥出来,倒进我的杯子中。第一泡的味道总是那么的馥郁芬芳,等到姥爷再喝时,桔子水已经开始变得寡淡无味了。
后来,我开始到外地求学、谋职,姥爷也离开了我家,去舅舅家生活。前几年,舅舅去世后,姥爷就被大姨接去了外省,从那以后,我再未见过姥爷,直到他去世。
又是数九寒天的冷冬,却早已不是舍不得买桔子的年代。母亲买了十斤桔子储存在冰箱里,一样的清爽,一样的甜香。吃过桔子瓣,我将桔子皮洗净泡水,桔子香气缓缓飘出,我仿佛又看见了姥爷的茶缸,和他那双粗实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