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书

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先生很担心。怕会有泥石流。下午，转了路回来，他放心了。

沿路，先生看到虽然有几处滑坡，可都不打紧。滑下来的，有泥巴，有石头，但没有大的石块。不会酿成大灾。路上，小琴告诉先生，雨季来临前，人们对村子后山公路上的石头都查看了一遍。有些要掉的，能去破碎的，就用破碎机破碎了，人不能去的，就用网栏拦了。那种网栏，先生我们在康定见过。虽然可能起不到大作用，但心理上，却能让人安全。

先生对住在村里，彻底心安了。

原本，先生回村后，即有归宿之感。他对老屋周围的几块大石头尤为满意。先生说，那些石头，就是一道永恒的风景。让他想在此驻足。

听了先生的话，我很庆幸，老屋周围的几块大石头能被保留下来。如今，回到村子，不仅我能找回过去的时光，还能留住先生。

那几块石头是经历了一番风险，才留下的。

先生我们回村前，村里搞户户通。那次，村里不仅将水泥路修到了每家每户门口，还拓宽了道路。几乎，每家都可将车开到家门口。拓宽路，必然地要清除障碍。曾经，我记忆里，不少人家房前屋后的石头，可能就是在那时被清除了。听母亲讲，轮到修老屋后的道路时，父亲因房后的大石头长势像狮子，可以辟邪，而留下了石头，舍弃了田地。至于房屋旁老表家地里的大石头，好像也是因父亲一句可以保佑人的话，而留了下来。

现在，老屋成了村里唯一被大石环绕的房子。那几块石头，算是村里人第一次与它们和平相处。尽管，父亲还有老表，是因为风水而保留了石头，但在他们眼里，总算石头比田地重要了，总算石头并不是全都要消灭的。

石头能在村里生存了。今年，堂兄地里的一块大石头又留了下来。且非因风水。

堂兄开始修农家乐了，“磅磅磅”地，他用碎石机砸碎石头。当他砸石头时，小琴去劝阻了。小琴爱和先生我们一起散步。有时，先生会对村里的树、石头、地形点评。先生的话，被小琴记在心里。她去劝堂兄。没有了石头，农家乐就会没有美感，没有特色。堂兄听了进去，对地里最大的那块石头，终究没有动手。尽管，那块石头，被堂兄改变了外在模样，但村子里，总算有了一块和人共处一个大院的天然巨石了。

晚上，先生对我讲，他真的可以在小板场村做长远打算了。

对自然灾害，先生是怕的。能避开，则会尽量远离。先生说，看来，现在，人们对石头有了一定防范能力，围栏和无危害破碎，都能一定程度预防雨季时石头的摧毁。村子的地质结构，加之人的防范，让他心安了。

我对先生说，石头，真是让人对它又敬又怕。

先生说，是啊，石头的力量和永恒，都成为被崇拜的缘由。对石头崇拜的故事，太平洋上复活节岛不得不提。那个岛上居民因崇拜石头，而砍伐树木用于建造独木舟，运送大型石质雕像。最终，大量砍伐树木后，岛上文明也衰落了。只留下了复活节岛巨型石像。

先生说，只有崇拜，没有战争，最终，是人的毁灭。然而，如果永远是战争，其结果又是怎样呢？

听了先生的话，我陷入了沉思。

先生说，人与石头终究要和平。现在，村里人已经开始和石头和平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人和石头，一起在宇宙中成为永恒的生命，那多好啊。

先生对我说，如果，他在这里建仙人诗院，一定会在那些大石上，刻上五彩诗句，让一块石头帮着诉说，“天空中／有我们的未来／天空／有天使和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