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10月30日
◎张春文
康巴地区栖居着数十个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每种语言又因支系和地域的不同繁衍出多个支脉。仅藏语的康方言(藏语有卫藏、安多、康巴三大方言区)就有北路、南路和东路牧区三大类。义务为我做了一天翻译的蒋女士告诉我,康北德格语是最具代表性的康方言,在康区流行较广;康北石渠县和色达县是牧区,则流行安多语;在某些地方,德格方言又与安多互有渗透融合;在康巴中部和南部,康方言又形成了许许多多被称为地脚话的分支,如木雅语、贵琼语、尔龚语、扎巴语、尔苏语、普米语、曲域语、纳木依语等。
据蒋女士介绍,每种语言使用人群多至两三万,少至一两千,主要分布在康定、丹巴、道孚、雅江、新龙、九龙、理塘等县纵横千里的范围内。如尔苏语,仅只九龙县部分地区的一千多人使用;使用曲域语的民族也只有一千多人,分布于雅江、新龙、理塘、康定四县的部分村寨中;在雅江与道孚接壤的扎巴大峡谷中,藏民自称扎巴人,他们的语言被称之为扎巴语,仅只在数十里峡谷中使用。据研究,扎巴语与周边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类同,既不是藏语也不是藏语方言,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内一种独立的语言。在以嘉绒藏族为主要人群的丹巴县内,还分布有鲁米章谷藏族、尔龚藏族、木雅藏族等源于古代不同部落的人群,他们不仅都有自己的语言,还因语言相互渗透融合,形成了本族听不懂本族语言,交流时往往使用汉语的现象。在以康定和雅江为主,包括道孚、九龙、理塘等县部分地区在内的木雅地区,木雅藏族仅只两万人左右,与他们参差分布的还有使用贵琼语、尔龚语、曲语、扎巴语、嘉绒语,这就形成了繁缛复杂的语言现象,以至于过一条沟、翻一道梁,一方就听不懂另一方说话。蒋女士本是藏族,上过民族学院,教过书,改行从政后与基层有广泛的接触,但她也听不懂许多地方的藏民语言。
蒋女士讲,康巴藏地语言的繁缛复杂的现象,是地理、民族、历史和政治等多种原因所致。从地理上讲康巴地区地处青藏高原的横断山区域,高山密布,河谷幽深,多条大江自北向南将其切割为一个个丘状高原区、山原区、高山峡谷区,这些区域形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位,各单元居住人群既保持共同特征又有相互区别的习俗习惯,人们之间往来不便,信息传播和经济文化交流也相当困难,区域性文化能很快形成并长期存在,语言也能长期保持其独立性。从民族历史上讲,藏族部落集团众多,人口构成复杂,其历史就连学者也不能完全搞清。总的来说,藏族源于氐羌、百越、百濮三大史前就生活于青藏高原的原始民族,如木雅藏族,前身就是古代氐羌的一个大部落。春秋间,羌人西迁,与康区原始民族融合,成为康区藏族的组成部分。当时有十多个总称为“西南夷”的部落,如党项、白狼、东女、嘉良夷及后来形成的西山八国。当初,吐蕃势力东移,一些部落被兼并,吐蕃人与当地居民有了再次融合,许多部落成为吐蕃的属部,藏族形成统一的民族,各部落的语言和文化被保存了下来。从政治上讲,自元代以后,中央政权在康巴地区分封数十个土司,土司之间互不隶属,各自为政,这种现象直到清末,这也使各地语言得以独立存在。
蒋女士不是语言学家,但她对康巴地区五花八门的方言形成原因的分析,倒是令我信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