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1年06月25日
◎龚伯勋
“天上的麻鹞子,地下的马脚子。”
这是康定大小鱼通地方早年流行的两句“口言子”。
“麻鹞子”是一种不大的雕,时不时捕食别的小鸟,算颇为凶悍的一种猛禽。
“马脚子”是当地人对赶马人的称呼。有的又叫他们为“驮脚娃”。他们常年赶着马队奔行在大道上,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为人处事多少有些狡黠。故有些人便视他们像天上的“麻鹞子”。
赶马人多重视马背上的鞍垫和鞍子上捆绑货物的绳子,行话叫“驮绳”。制作驮绳选料十分讲究,以野物颈项上的那段皮子割出来的皮绳为最佳。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干部多配有枪支。我常带一枝比“德国罗汉”(二八连枪)枪管稍短一点、故叫“短一寸”的驳壳手枪。那天,舍联生产队的社员正在唐家下河坝的玉米地里除草,突然有人叫道:“快看,从山上跑下来的一头岩驴正在大石包边的小水塘子中喝水,可惜身边没有枪。”这一叫,一下将我的视线转到了那野物身上,立即拔出手枪,来了个连射,啪!啪!啪!直到把弹夹中的子弹打光。那野物便一动不动、似倒非倒地立在水塘中。几个年轻社员马上跑过去将它掀倒拖上岸,立即开膛破肚,剥皮砍肉。
照乡民的惯例,“隔山打鸟,见人有份”,来者都可分到一砣肉。当然,这分肉还是有规矩的。放狗的(放狗将野物从山中撵出来的人)、“坐纤的”(坐在要道上拦截者)、提枪的(开枪射杀者)各自“论功行赏”。放狗的、“坐纤的”一般可分条前腿或后腿,再加些肚杂;大伙最看重的是颈部,一般归提枪者。那颈部正好归我。队里那位姓孙的赶马的社员就来“编我”,求我一定把颈部送给他。原来颈部上的皮剥下来,正好割一副“驮绳”。那颈部皮割出来的“驮绳”,又轻柔又结实,其长度正好把马鞍子上的货物一绳子捆扎劳靠,真是求之不得。我便大大方方地将它送给了姓孙的“马脚子”。
当“马脚子”、驮脚娃,长年累月在路上奔波,哪里黑哪里歇,够辛苦的了,而且风险很大。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鱼通区黑日生产队一位叫刘尔康的社员,和另一个社员一起从鱼通运货经金汤到小金县,为了赶路拚命向前,可到了一处叫落鹰岩的地方天就黑了,只好在岩窝里息。哪知天公不作美,一场狂风骤雨,令大渡河水猛涨,很快大水就将岩窝淹没,人、骡马和货物全被大水卷走,连踪影都没找到。这是多年笼罩在人们心中的阴影。
“马脚子”有多险!
“山间铃响马帮来”,你还记得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