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微木依萝

    杰布使劲把曲莫阿莲摇醒。

   “你又做梦了！”他说，“你从阿苏老者新建的村子出来就一直是这个鬼样，每天胡言乱语，每天！”

    曲莫阿莲摇摇头，让自己彻底清醒。阳光真猛烈啊，晒得想昏倒。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用猜疑。”他总是用这个理由来反驳。

    这几日曲莫阿莲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猜测是阿苏老者那些人派来的眼线。她没有打招呼就闯入了他们的村子，又突然逃走，肯定惹怒了阿苏老者。杰布说到底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他那张突然老了几十岁的脸上随时飘荡着昏庸之态。只要她聚精会神想捉住背后那双眼睛，这个老笨蛋就会恰到好处跳出来干扰。他总是那副无辜的什么事都不知情的可怜相。

    曲莫阿莲收起思绪，对他说：“以后别再提了，那种地方，”

   “别赖我，我可没说半个字。是你做梦都在喊打喊杀。自从我们进了那个村子，曲莫阿莲，你就跟疯了一样，变成这样真是让人想不通。”杰布也很不高兴。

   “那个小女孩说……”

   “别提那个小女孩，根本没人见过她，我早就跟你说了，没有这么个人，就算有，也不是我们见到的这个。曲莫阿莲，你应该忘掉这些事。”

    曲莫阿莲扭头望着他，一副不信任的神情。难怪那个小女孩要说杰布是个胆小鬼。

   “没有这样一个人。”杰布说。

   “不，是有这么个人。我亲眼看到，以前，在子聪的棚子里。”她说到这儿，心里又起了一点希望，觉得可能后来在阿苏老者村子见到的那个小女孩不是原先那个，是另一个人。世上相像的人多着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十多年了，曲莫阿莲……”

   “你别跟我说这种话，什么十多年了，你这个昏庸的家伙！”

    杰布咳嗽一声，继续道：

   “如果你想回家的话，加入我的队伍吧，现在投奔我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正在有序地组成一支队伍，寻找那条看起来不可能但迟早会被我们发现的路。”

    曲莫阿莲一把推开杰布。她觉得这个老头疯了——急于找到那条路而发疯。想起那个邪气的小女孩说，杰布只会在林子里游荡。

    阳光非常猛烈。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稀奇事儿了。像这样毒辣的太阳只在小的时候有过几天的短暂经历。曲莫阿莲强忍着昏倒的危险自己跑走了。

    她跑了好几个荒凉的山坡，那儿几乎寸草不生，阳光连续几日都很毒辣。她像是被阳光催着跑的，毫无耐力继续抵抗那些强光了。

   “我一定要找到那条路。”

   她用悲伤的口气说这句话。像是说给照着她的那些狠毒的阳光。

   可是她发觉自己已经妥协了。她正在向一片松林跑去。那儿树木阴森，再猛烈的阳光都穿不透。等她跑近了才看清楚杰布早就守在树下的草路旁。

   “我就知道你会想通！我就知道，所有人最终都会加入我的队伍，无可避免。曲莫阿莲，快来看看你的亲人们，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杰布拖着她走向树林深处。那儿聚集了很多人。全是她曾经在哪儿见过的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也用悲伤的眼睛望着她说：我们一定会找到那条路。

   杰布完全沉入感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