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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景如梦 长路如歌 ——追记毕世祥同志因公殉职先进事迹

《甘孜日报》    2014年01月07日

毕世祥在新龙县调研。  

 

初识

   ——邂逅一道风景

    认识毕世祥,是1998年初夏的一个下午。时任州旅游局长的他,身穿一件灰色风衣,和我的好友,时任旅游局办公室主任的追美出差云南迪庆,途经乡城,临时受邀参加乡城县委的一个会议,专题讲述甘孜旅游。高大俊朗,气度不凡,口才出众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时甘孜旅游刚刚起步,旅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粗浅的概念,他深入浅出、激情飞扬的一席话,赢得满堂彩。现在回忆起来,他大约是从现代旅游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国内外旅游产业形势、甘孜州的生态文化资源优势和发展思路等方面,讲到乡城应如何开展旅游工作,中间还提及乡城的不少地名。这堂课给参会的各界人士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让我第一次接触到许多关于旅游的新鲜概念,并从此与旅游结下厚缘。

    讲了约半个小时,他便匆匆道别。他们走后,与会人员依然意犹未尽,展开了关于旅游的热烈讨论。在大家的谈论中,我才知道他叫毕世祥,精通外语,是甘孜州的外贸和旅游专家,颇有名头。我当时暗想:追美能和这样出色的领导共事,福气不小呢!如今回想那一幕,感慨良多:行色匆匆的他,其实就是那个年代康巴大地旅游的传道者和先驱,奔波于雪域高原的山川草木间,他也是一道如画的风景。

    2004年,在追美的推荐下,我被选调到州旅游局任市场科科长。调任前的考察中,他和我谈过一次话,大意是旅游局的工作很辛苦,他选的人,必须踏实勤恳,来了就要上手做事,让我有思想准备。跟他工作几年间,我发现他选人用人的标准,的确是德才为先,这也是他交朋友的原则。能够得到他的赏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呢!我还暗自为此高兴了一阵。

我从乡城赴州工作时,乡城的一帮好友执意要把我送到州府康定,随行人员多达十几人。到康定时,他委婉地批评了我,原话中有一句:你怎么也会看重这一套?这话让我有些惶恐,便极力向他辩白并非我喜欢这样,实乃朋友们的盛情难却,而且他们是开着私车来的,并不违反相关规定。他听后笑着表示了体谅,并和我的朋友们谈笑风生。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跟他的日子久了以后,我发现他对社会上拉帮结派、作秀撑场面那一套十分厌烦,自己也从不参与,因此许多人说他心高气傲、不好接触。其实这些人并不了解,他对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和蔼可亲、关心体贴,那份傲气,只流露于恶风陋俗之前。送我的朋友们多数都是第一次见他,但因为他多年前曾在乡城搞过社教,大家找到许多共同话题,相谈甚欢。两年后他到乡城下基层,偶遇我的朋友中则,居然一口叫出了名字,还以兄弟相称。中则十分感慨地对我说:毕大哥真令人敬佩,有水平没架子,待人真诚,记忆力还惊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领导!

   结缘

    ——见证如梦逝景

    他当了十一年的州旅游局长,这期间,跑遍了全州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谈起各地的景区和文化,常常如数家珍。在甘孜州跑基层,路途遥远,气候恶劣,交通条件差,就是坐着车走马观花跑一遍,至少也需二十天左右时间。而他,却靠骑马、徒步走遍所有景区,这其中的艰辛和耗费的时间精力,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

    听老同事们讲,那年他带队考察尚属于一片处女地的稻城亚丁景区,不巧景区公路刚被泥石流冲毁。他们一行并没有因此改变行程,而是把车停靠路边,涉险趟过泥石流掩埋区,到村庄里租了一辆北京牌吉普车,继续前行。那是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用一把老虎钳替代换挡杆,来回行驶了一百多公里崎岖不平的盘山路,伴他们完成了工作任务。后来谈起这件事,他说:那时年轻,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休的闯劲,现在想来,带着同志们冒险,还是有点儿冒失。不过,那是一段不可复制的美好有趣的经历。

   2004年6月,考察“太阳谷”得荣夏拥景区,露宿高山,篝火通宵。通往夏拥的羊肠小道面崖临江,险象环生。在得荣县有关人员的陪同下,他们骑着高大的骡马,用整整两天时间完成了调研。同行的州旅游局同事因为恐高,不敢骑马,不得已步行走完全程,累得筋疲力尽,被他调侃打趣了好一段时间。那次考察下来,他对得荣县的旅游规划提出了建设性的修编意见,认为夏拥景区要深度开发,必须把通行安全作为首要问题加以解决,解决途径可以考虑修隧道。他说:养在深闺的女儿要嫁出去,我们不能只寄希望于冒险家爬山涉水去结识她,而应该扫除障碍,让她走到更敞亮的平台上,去面对更多更好的选择机会。话虽朴实,却一语道破了山地旅游的规律。

    2005年7月,在时任乡城县委副书记的谭智泉等人的陪同下,他带我们考察乡城巴姆七湖景区。七湖的最佳观测点位于海拔约5000米的岩峰上,需从湖边攀高1000余米。由于没有固定路径,我们各自择路从不同方向攀爬上去。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终于抵达目的地时,他竟早我几分钟到达了。我还记得他当时对我说的话:搞了这么些年旅游,这幅身板还是靠得住的,别看我虚长你们几岁,这爬坡上坎的,还真不输你们呢!我俩在观测点等了约二十分钟,同行的人员才陆续到齐。望着梯级分布于岩谷中的七个蓝幽幽的高山湖泊,大家纷纷发出感叹。那次考察,他对七湖的评价成了乡城七湖景区的宣传口号:七湖连阶,直通天界。在他的建议下,为扩大品牌效应,提高市场感召力,巴姆七湖正式更名为香巴拉七湖,沿用至今,已为世人所熟知。次年,乡城召集村组以上干部召开旅游发展大会,他调整原定工作计划,亲自赴乡城参会。他说:县上开旅游会,是对我们旅游工作的支持,我若不到会,会影响县委政府的积极性。再说,县旅游局争取这样规格和规模的会实属不易,我们再忙,也得忙里偷闲给底下的兄弟伙们“扎”起。那次会上他的脱稿演讲,我至今记忆犹新:他从腕上取下手表放在面前,点起一支烟,以一句“我只占用大家一个小时”开场,悠悠然说开来。一个小时时间,会场上清风雅静,所有人听得全神贯注,连上卫生间的都没有一个。他讲完后片刻,会场才爆发出如雷的掌声。会后,雪竹区的一位活佛对我说:这人不得了,甘孜州的旅游有这样一个带头人,一定会开创出一片天地。

    2006年6月,他亲自带队,组织稻城、乡城、得荣、巴塘、理塘五县旅游部门从各自县境徒步穿越到格聂神山景区汇合,探索甘孜南部突破行政区划的旅游产品组合模式,也为全州的战略规划作论证性调研。由于参加香港国际旅交会,我没能参加这次考察,至今觉得遗憾。穿越途中,天气变幻莫测,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乡城旅游局的李鸿局长一行在与大队人马会合之前遇到大雨,浑身淋湿,冷冻之下,欲生火取暖,却找不到干柴,只好就地架起湿柴来烧,用尽携带的所有卫生纸、书籍、地图之类,这堆火还是没有生起来,无奈之下,拿出身上零钞引火,从最小面额开始烧,快烧到五十元面额时,“火烧燃了,心疼死了”(李鸿原话)。

    从当时拍摄的资料来看,穿越考察虽然路途艰辛,但终点站格聂神山却以一个大晴天迎接了他们,皑皑雪峰、清冽溪流、悠悠云彩、如茵草地、竞放野花……没一处山川不张开怀抱,没一样景致不展开笑颜。这也许就是大自然对这帮执着的甘孜旅游人的回报吧。这次考察最大的收获,是他关于甘孜州南部香格里拉生态旅游产品构架的设想,被国家旅游局“中国大香格里拉生态文化旅游区”规划团队所吸纳,对南部旅游产业的发展乃至亚丁机场项目的落地起到了积极作用。随着道路交通条件的改善和亚丁机场的开航,当初勾勒在他心底的蓝图,已在雪域高原的西南角初显峥嵘。

    每次去德格,他总要找到退休干部泽仁多吉聊一聊。泽仁多吉是德格土生土长的历史文化专家,也是文化保护和弘扬的积极倡导者,对国家级文化遗产德格印经院了若指掌。德格印经院有重要接待时,泽仁多吉的身份就是没有薪酬的义务讲解员。虽然他的汉语普通话不够标准,有时甚至会出现一些遣词造句上的纰漏,但高度镜片下闪烁的智慧光芒和言谈举止间透出的学者风度,依然让人心生感佩,在记住德格印经院的同时,也记住这位流连于浩瀚经版间的皓首老者。

    在一次旅游工作会上,他要求全州的导讲人员都向泽仁多吉老人学习,并告诫年轻的导讲人员要沉下心来学习和研究本土文化,做一个有热情有学识的导讲员,绝不做机械呆板的“录播员”。他说从导游必备素质的指标来评价,泽仁多吉老人就是康巴特色的“星级导游”。后来他从旅游局长升任副州长、宣传部长,依然和泽仁多吉老人保持着联系。如今想来,维系他们之间感情的,其实就是旅游人和文化人对康巴文化的一份共同的热爱与敬畏。

    丹巴县是他的老家,在他的指导和推动下,“古碉.藏寨.美人谷”的品牌如今已拥有一定的市场影响力和感召力,和海螺沟、木格措等景区一道成为了四川西环线旅游的后起之秀。在他殉职前一个月,我们还谈起如今的西环线,他忧心忡忡地说:西环线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交通瓶颈,从外部来说,318线雅安天全段和阿坝州境内的金川到丹巴段年久失修拥堵成性,从内部来看,丹巴到姑咱、泸定到石棉的水电建设恢复段进展缓慢灾害频发,连保通都成问题,何谈舒适快捷?游客的规模上不去,旅游的综合效应就显现不出来,咱们旅游人说话也就没底气。他说他已向州委州政府汇报,正筹划于近期召开全州东部旅游工作会,并邀请省领导参会,把影响甘孜东部旅游的西环线交通瓶颈制约作为主要议题提出来,争取通过省上平台来协调解决相关问题。由于他的仓促离世,这个会,成了他的遗愿。

    担任旅游局长的十一年岁月,在他不遗余力地推动下,甘孜州从州到县到景区的旅游规划体系全面形成,东部环贡嘎山旅游圈、南部香格里拉生态旅游区、北部格萨尔文化旅游区的区域构架和梯次推进战略逐步趋于成熟,以海螺沟、稻城亚丁、木格措、美人谷、泸定桥、德格印经院等为代表的一大批生态文化景区在国内外旅游市场后来居上,赢得赞誉。《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在2005年举办的“选美中国”活动中,贡嘎山、亚丁三怙主雪山入选“中国最美的雪山”(第二名和第五名),海螺沟冰川入选“中国最美的冰川”(第三名),丹巴甲居藏寨入选“中国最美的乡村古镇”(第一名),塔公、玉龙西草原入选“中国最美的草原”(第三名)。在此次面向全国、由众多国内权威媒体参与的客观公正的评判中,甘孜州成了地市州一级最大的赢家。这个结果虽然得益于甘孜州生态文化资源的过人禀赋,但也与他率领的全州旅游工作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宣传推介分不开。

    每次参加旅游活动,他最重视三件事:一是参加活动的媒体和旅游企业名单,以此来评估活动的影响范围和效果;二是推介内容和方式,每一句解说每一张图片都要亲自把关谨慎敲定。他常说:老天爷和老祖宗留给咱的都是国宝级的东西,咱们绝不能轻率简单地捧出来完事,这既是对自己和受众的负责,也是对康巴大好河山的敬畏。平时待人接物,他是个谦逊淡定的人,但在旅游推介和交流中发生争议或辩论时,他会变得要强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我问他缘故,他说:咱们的旅游产业目前虽然相对滞后,但资源品质和发展前景绝不亚于任何地方,有何必要输了这口气?第三,他非常注重参加旅游活动时的个人仪表,无论穿藏装还是西服,都十分讲究,有时也给我们提出要求。他说旅游推介场合其实就相当于外交场合,个人形象也是地区形象的一部分,决不能敷衍了事。他本就是个外形出众,谈吐儒雅的人,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曾经有“四川旅游第一帅”之称,有他参加的旅游活动,甘孜州总能成为媒体和业界关注的交点。2007年6月,我们一起随副州长胡斌到台湾参加甘孜与台湾旅游同业公会的行业交流活动,闲暇时他给自己买了一件台湾产的浅白色西服,说:这件衣服可以在参加活动时穿,搭得上咱甘孜旅游的品味。

    如今再读他在担任旅游局长期间撰写的论文,风格一如他的工作作风,瞻远、严谨、朴实、利落,囊括了他对甘孜旅游方方面面的思考,如《比较后的几点思考——从瑞士旅游看甘孜旅游》、《澳大利亚生态旅游管理模式的经验与启示》、《让亚丁走向世界——亚丁旅游品牌的国际化运行初探》、《云南旅游模式的启示》、《峨眉山等地旅游产业考察报告》等等,无不凝结心血、满含睿智。他曾入选省委组织部第二期赴美中长期优秀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在美国辛辛那提大学商学院进修一年,又曾于2005年参加中瑞合作管理培训项目四川子项目班学习,赴欧洲短期学习考察,扎实的英语功底让他得到了比别人更多的查阅资料和沟通了解的机会,所以撰写的论文,也更具针对性,更有操作性。

    在辛辛那提大学学习期间,他利用课余时间在图书馆翻阅大量资料,寻找约瑟夫.洛克在上世纪初游览甘孜的资料,选择了《美国国家地理》当年刊登的洛克的三篇关于贡嘎山和亚丁的游记带回来,后经他本人参与翻译整理,编入甘孜州相关旅游文化资料和书籍,为确立甘孜州在“大香格里拉生态旅游区”的核心地位、支撑稻城亚丁的“香格里拉之魂”品牌提供了强有力的佐证。这些资料属于首次在国内披露。他曾说他做的这些努力,只是为还原历史真相,让“香格里拉”这个在国际上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旅游品牌覆盖本该覆盖的地方,造福能够造福的区域。

泪别

——追思如歌长路

   今年11月初,我有幸和他去长白山景区做景区体制专题考察,他把日程安排得很紧,来回都是坐晚班飞机。我知道他现在身为州委常委、宣传部长,工作任务十分繁重,景区体制考察只是他兼顾的一项工作,就劝他多注意休息。他笑道:这身子骨是当旅游局长摔打出来的,没问题。长白山同仁敬佩他的工作态度和渊博学识,再加上他形象高俊性情豪迈,由衷称赞他是真正的康巴汉子。他打趣道:我只能说曾经是康巴汉子,现在老了,配不上这个称呼了。这让我突然想到八年前考察乡城巴姆七湖的情景。八年时光弹指间,如今他的皱纹多了,头发少了,还真有点显老,只是那股心劲依然不减当年。在飞机上,因为他个高腿长,每次都选择靠走道的位置。我说你从来都是与我们同甘共苦,现在级别高了,有时还是可以坐坐头等舱,好消解一下白天的疲乏。他只说:比尔盖茨说过,头等舱不会比经济舱先到。何必多花那冤枉钱?

    12月15日上午11点左右,关于他下县途中车祸殉职的噩耗突然击中了我。我们曾无数次路过的高尔寺山,突然之间截住了他毫不设防的生命。生命无常,天妒英才!无尽的痛楚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我不能相信,出事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他几十年奔波的目的地,那只是十五万平方公里上一个不起眼的山环,一段几分钟就可以通过的坡道,怎么会成为他生命旅程的终点?事过几天,我仍然不能接受他的离开,总感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街道的某一处,会习惯性挥挥右手向我打招呼;每一次手机铃响,下意识觉得显示屏里会现出“毕世祥”三个熟悉而亲切的字眼。后来我又自我安慰:海拔5000、白雪覆盖的高尔寺山不正折射出他清高、坦荡、纯净的一生么?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他出差才回来,只在康定家中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牺牲在远赴工作下一站的冰雪途中,这样壮烈的离去,与沙场战死何异?命断冰途,魂归雪岭,对于一个高原赤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最担心的,还是他高龄的母亲,善良的妻子、妹妹,还有参加工作不久的儿子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但老母亲对看望她的州领导的三句话,让所有人感到震撼,也让放下心来,我明白他做人做事的一切优秀品质,都和他身后的家庭、家人有关。老母亲对组织提了三个“请求”:一、事故中受伤的驾驶员是个好人,请组织关心善待他;二、听说事故车报废了,这是国家财产的损失,可惜了;三、冬季冰雪多,大家要吸取教训,出差赶路不要太早。多么博大的胸襟,多么善良的母亲,多么伟大的家庭!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会为家人的宽容、坚强、深明大义而感到自豪和慰藉。

    12月19日,是送他的骨灰回丹巴老家的日子。那一天,我终于让自己接受了与他永别的事实。我知道从此我们也永别了有他的那一段如歌长路,那一册如梦逝景。入夜,我写下一首小诗:

海拔5000 

送别一轮皓月是如此艰难 

艰难不为送别 

只为有你相伴的温润岁月

海拔5000

迎接一场冬雪是如此酣畅

酣畅不为迎接

只为一树冰雪见证的风骨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的心情不是悼念,而是告别,仿佛只需像告别师长,告别挚友,告别兄长般轻轻说一句“走好”,他就会听见似的。涌上心头的,除了绵长的悲痛,还有壮烈的情怀,为他,也为他为之悲伤过、喜悦过,彷徨过、拼搏过,并最终付出生命的广袤雪域康巴。( 洼西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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