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盟CFCA”科考队在新龙县考察纪实（下）

  ■猫盟CFCA简介

    猫盟CFCA（Chinese Felid Conservation Alliance）是由生态爱好者和科学家共同成立的民间志愿者团队，以科学保护中国12种本土野生猫科动物为目标，是目前国内猫科动物调查和保护经验最丰富的团队之一。

   ■石磊

   丰富的有蹄类物种的构成从一个侧面折射出这一自然区系的复杂性，而更重要的是说明当地动物受到人类干扰程度不高。中国是世界上有蹄类物种最为丰富的国家，但在中国大多数地区，有蹄类物种自古以来就是被狩猎的主要对象。还记得在某年的新闻中看到某地菜市场将野生麂子放在砧板上待价而沽，而在新龙，与麂子类似的有蹄类物种却镇定地出现在队员们的眼前。

   对于科考队的所有队员而言，这是一件非常鼓舞人心的事情，这说明当地的食肉动物有足够的食物。事实上除了这些有蹄类物种外，队员们还见到不少野生猕猴、旱獭、野兔等。在石头缝里鼠兔也不时露一小脸跟队员们打个照面。虽然只亲眼见到了黄喉貂和豹猫这两种食肉动物，但队员们确信新龙县的有猛兽，因为这里有它们喜欢的猎物。

   当豹的刨痕出现在队员们的眼前时，忽然觉得这座山已经接受了我们这群人。就如同那些在太行山上的华北豹一样，豹的痕迹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打了多年的交道，豹子和队员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关系，无论在哪里，它们总是用这种熟悉的方式打招呼。

   豹在藏语里的发音叫“zei”。在前一天的热身活动中，队员们就已经从本地人口中了解到当地豹的活动习性。在过去队员们一直怀疑这一区域有豹的存在，横断山区高达30——40度的陡坡以及高山峡谷地形并不适合大型猫科动物的活动。然而四川林业部门的野外调查却清晰无误地记录到豹的活动，这让队员们充满了好奇，这里的豹究竟是如何面对巍峨的高山？

   “豹子有没有？见得到吗？”队员们向当地人打听豹的消息。“豹子见得不多。一年见不到几次。有时候傍晚会下来，狗会叫。”当地群众这样回答。队员们发现在这里与豹遇见的机率较高，几乎山里每个村子的人都见到过豹。在一个村里，当地向导说，豹经常进村来吃狗，不久前就看到一只豹来到村口，将一只狗咬死，然后拖到山边。他试图把豹赶走，然而那只豹根本不怕他，自顾自地咬着那条狗，尾巴尖左右摆动。“当时离它就只有十来米。你们待的时间太短了，如果多待几天，有可能看到了豹。”他向队员们说道。

   在野外作业的过程中经常看到狼和狐狸的粪便或足迹。狼的粪便给队员们带来了不少困扰，因为其形状和豹粪有点像。罗布告诉说，十来年前，新龙有很多豺，这些成群活动的犬科动物经常会在村边捉羊吃。然而这些年来豺却不原因的销声匿迹了。

   高山地区的狼和草原上的狼在活动习性上有些不同。在这里，狼并不热衷于成群结队地活动，山区崎岖的地形使得群体捕猎变得十分困难，所以这里的狼经常单独活动，它们的食谱从只有几十克的鼠兔到重量达4、500斤的水鹿，一应俱全。相对而言，狼的踪迹在林线以上的高海拔地区更容易见到一些，在岩羊活动频繁的地方，更容易发现狼的粪便。在发现狼的足迹的地方，队员们还发现了棕熊活动的痕迹。

   刚来到新龙时，就从当地林业局的同行口中得知道，当地有两种熊。他们说，黑熊通常在低处的林子里活动，而马熊（棕熊）在山顶高处活动。然而红外相机却揭示出另外一番景象：在一个山谷里，豹、狼、狐狸、棕熊共用同一条小路，看来棕熊同样会在海拔较低的地方出没。

   真正的高山之王是雪豹，在当地藏语里雪豹叫做“Kawa-zei”，其中Kawa是雪山的意思。大量的岩羊为雪豹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此外，活动于高处的四川雉鹑、藏雪鸡等雉类都有可能成为雪豹的猎物。据猜测，当地的雪豹很有可能也会偶尔来到林线去捕捉毛冠鹿、马麝乃至水鹿或野猪等。而林线处，它还可能会与它的远房亲戚——豹相遇。这种戏剧性的场景迄今为止还从未有人目睹，因为地球上很少在同地方、同一时间出现豹和雪豹的身影。

  大量食肉猛兽聚集在同一个地区给队员们带来了很多问题：它们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它们如何共处、如何竞争？究竟谁才是这片山林的终极霸主？

   新龙同时出现了数种食物链顶级物种：豹、雪豹、棕熊，而次级物种则更多：狼、亚洲金猫、猞猁、赤狐、黄喉貂、豹猫、黑熊……或许还有更多。它们之间显然存在着复杂的相互干涉关系，迄今为止对此还了解的很少，用一无所知来描述也不为过。

   在一个山谷安装红外相机时，一个牧民说，一个月以前他在这里看到一头水鹿被狼咬死，尸体就在小道旁边，他从脚印上看出是狼干的。不久后当他再次来到这里，发现一头狼死在不远处，喉咙上有被咬的痕迹，他认为是一头豹咬死了这只狼并霸占了狼的猎物。

   队员们认为在林区，豹显然占据了最优势的位置，其他的掠食者都对豹避让三分。初期的红外监测数据表明，在有豹出没的地点，其他竞争者如狼、亚洲金猫、猞猁都很少出现。然而熊对豹却不忌惮，即便在豹活动的地方，黑熊的被拍摄到的机率很高，至于棕熊更不会把个头远不如它的豹放在眼里。

   到了林线以上的高海拔地区，雪豹、狼和棕熊则可能构成了和三江源等典型青藏高原生态系统类似的相互关系。

   然而事实情况究竟如何？还需要有更多的观察才能解开这些大山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