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达真文学创作工作室
今年,笔者随“纪念川藏公路通车60周年川藏线纪行”的十几家央媒和中国作协组织的采风团五十余人组成的队伍,行程三千余公里,沿川藏公路进行了历时十三天的采访。
川藏公路边长大的笔者曾记得,儿时数数过往的军车是一大乐事,它长蛇般滚来,打破了县城死水般地沉寂,像过年,而车过后留下的是凄清的沉寂,挂在蓝天上的白云默不作声,更强加了这种氛围,让人等待下一车队的到来,期盼车队的鸣笛和隆隆的马达声。
如今,当视觉和听觉早已麻木于“长蛇”堵塞时,更为庞大的车辆群穿梭在川藏公路上,军车的数量不过是浩浩荡荡中的一小支,让笔者极为吃惊的是沿途亟待保护的文化像被泥石流冲击过后迅速消失;逐渐兴旺的集镇上一家接着一家的餐饮娱乐、住宿商场代替了往日的冷清,市场经济强劲的物欲之风以锐不可挡之势刮进了这片慢节奏的地域,往日的味道,比如马帮身上的汗味、酒味和烟草味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人们的目光、动作、气息仿佛受市场经济的利益驱动被压成同一模子浇筑出来的“塑料”人,带给人们生活在不同时空中的感觉逐渐消失。感触之一,是采风团行进在波密以森林和雪山为背景的公路上时,同车的一位来自《中国妇女报》的记者偶然间说出的一句话:“扎木的雪山森林太美了,看到如此景色,傻瓜才去瑞士旅游呢,阿尔卑斯山与之相比只不过是一个盆景而已。” 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井底盲视”被他的提醒豁然开朗。但细细琢磨,仍然认为开发的节奏别太快,不然会像毁掉凤凰古城一样又毁掉扎木了,吾国吃够了开发和规划不同步的苦头。感触之二,是采风团的车行进在通麦泥石流塌方群处时,13公里的险境让80、90后的同仁们发出了惊讶的叫声,这当然不怪他们,因为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可能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场景。然而,险峻的13公里对于一位有30年车龄的老兵而言,那是通途坦道了,他们所经历的悬崖险道、沟壑泥泞、冰雪路障、搓板毛路都是一道道的鬼门关,这些近乎于死里逃生的动人故事,只有中国军人在全世界最奇、最难、最险公路上写下过最为悲壮的绝唱。但这些故事稍无历史纵深感,很可能就写成一篇篇表扬稿,以至于达到“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的效果。因此笔者在小说里,专门描写过马帮在芒康路遇暴雪杀马求生的一段,以之纪念马帮的生存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