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斌

通向河流的石埠

大河前横，白浪喷银

一步，一步

她们向着河流走

脚蹬红靴，手提白桶

她们将床单抖落

像撒网

河水盛开，花花绿绿

棒槌声把河水镇住了

鱼儿围着泡沫打转

她们身后

是高高在上的台阶

我和小伙伴拾级而坐

像电线上的燕子

琴键里的音符

光阴的瀑布

雨水的梯子搭在洞顶

端坐垂帘之后

谛听天河轰鸣

我看见母亲穿着雨衣

攀爬在大雨里

像一片瑟瑟的树叶

我扶着梯子，看不清

屋顶上的她

梅雨灌满眼睛

过了一会，妹妹激动地

从堂心跑出来

大喊：雨小了，小了

我头顶的雨停不下来

像岁月的翅膀

一旦起飞，就无法返航

暗处的青苔

梅雨季节，看一片苔藓

挂满北坡

像树立的水

绿绒绒，滴答晶莹

它在陡峭处开出细微的花

只有风知道

庞大的世界里

每天都有微粒绽放

在幽暗中，闪闪发光

梅雨观月

悬河如织布

下过一天的雨

天和地分不清楚

我被搁浅在深山

从峡谷的雷鸣中醒来

云层还没有睡

抱着棉絮，急急行军

一枚月亮，像胸章

那么圆，那么白

像云流中的卵石

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

来夸赞它

黄昏拼搏者

雨落黄昏

借我窗台一用

一只斑鸠梳理着羽毛

像新嫁的娘子

为了裹腹，有些时候

不得不拼上一拼

因为黄昏即将来临

衔一口新泥

空气中浮动着木版画

雨的间隙里

燕子出行

爸爸妈妈领着幼雏

啼声如雨，雨也欢笑

它们把艰辛叼在嘴里

像一口斑驳的新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