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力

小时候，幼儿园的老师教我们唱儿歌：“八月十五月儿圆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啊，一块月饼一片情哪……”

老师边唱边告诉我们：“中秋节是中国的传统佳节，自古就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看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习俗，月儿圆圆的中秋节，预示着天下人间的团圆，是华夏儿女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祈盼丰收幸福的情感表达，所以中秋节也是我们国家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

中秋月圆，让我们充满期待，因为月可以赏，饼可以吃，还可以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块热闹过节。

那一年，离中秋节少说还有20天，天上的月亮还是一小片月牙儿。我和弟弟背着书包前后脚回到家里，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面粉香，母亲又开始她的绝活——做月饼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到中秋节，母亲都用自制月饼为团圆之夜增香。先是揉面、醒面，分成面团，加入红糖、喜沙、咸蛋黄、腊肉丁等等，压扁成圆形，直接放进木炭炉子的四壁烘烤。在持续炭火的炙烤下，小面团开始舒张、渗油、变色，每当这时，满屋子都是金灿灿的月饼香，香味沁到味蕾上，酥到魂尖儿，勾得馋虫在身体里撒欢。我和弟弟巴不得立马看到月亮升空，那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但那一年的中秋节，母亲把吃月饼的时间提前了一大截，等到月牙儿爬上天时，我们才知道，当兵探家的父亲明天就要赶回部队了。

小我好几岁的弟弟当场就哭了起来，吃在嘴里的月饼好像忽然变了味道，中秋节不是团圆的节日吗，为什么父亲不能多待几日，好不容易团在一起的家，又会有很长时间见不着父亲了。

母亲一把抱过弟弟，指着天上的月牙儿说：“你不是会唱《八月十五月儿圆》吗，后面一段咋唱的：‘爷爷是个老红军呀，爷爷待我亲又亲哪。我为爷爷唱歌谣啊，献给爷爷一片心哪！’这首歌告诉我们，以前有红军爷爷打江山，现在有你爸爸一样的军人守江山，才有今天的吃月饼赏中秋，才有万家幸福团圆的日子！”

弟弟还是哭，再怎么安慰，亲人分离都是一件伤心的事。父亲也指着天上的月牙儿安慰：“你慢慢数，只要数到天上12次月圆，兴许爸爸就回来了！”

弟弟数月圆，一直数了二十年，直到那个秋天，他也穿上了军装。当兵的喜报传到家里，母亲又忙开了，揉面、醒面，分面团……这一天，照例是离月圆之夜差些时日，但到了晚上，左邻右舍都来庆贺，母亲端出自制月饼，和大家提前分享中秋的喜悦。

母亲不舍地说：“我们家习惯了提前过中秋。过去是一家人为孩子父亲送行，今天是一家人为孩子送行……”

早已脱下军装的父亲看着穿上新军装的儿子，动情地说：“过去你不舍我离家，今天我也不舍你离家，但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正是千千万万个军人舍小家顾大家，才有中秋佳节万家团圆花好月圆，军人的牺牲和奉献，永远值得尊重！”

那夜月色明亮，亮得天上挂着的仿佛不是月牙儿，而是一轮满月。直到今天，那一个个散发着母亲自制月饼香的中秋节，依然穿越时空，在弥漫着浓浓亲情与家国情怀的氛围中，清晰如昨，在我们心间永远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