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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悠幽翠云廊

甘孜日报    2024年10月31日

◎宋扬

雄关漫道真如铁。剑门关外,就是绵延百里的“翠云廊”古蜀道。“翠云廊”始兴于秦。“蜀山兀,阿房出”,秦始皇大兴土木,彼时,蜀山之木被砍伐殆尽,为平民怨,乃命人在古蜀道旁广植柏树。第二次在“翠云廊”古蜀道进行大规模种植的是三国时的张飞。“翠云廊”呈人字形分布,“人”字的那一捺即通往另一蜀道——“米仓道”。张飞时任巴西(阆中)太守,而阆中扼“米仓道”之咽喉,向西,可驰援剑阁。剑阁与阆中,两地往来频繁,于是张飞下令士兵、百姓沿古蜀道种树。直到宋明两朝,一代又一代的蜀人不断在古蜀道上栽种柏树,“翠云廊”古蜀道终成今日之蔚然大观。

自武丁(一说“五丁”)开山始,“翠云廊”古柏便与蜀道相伴而生。翠霭共烟霞同辉,古柏与蜀道并行。找了一处高地,我放飞无人机,俯瞰,“翠云廊”如一条苍龙在大地上奔跑,其尾朝向西南之成都,其头伸往西北之秦岭。收回无人机,行于廊间,秋蝉最后的嘶鸣若有若无,有乌鸦间或发出一两声怪音,低哑、沉闷。空无一人的“翠云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神秘气氛,清澈而幽深,明朗而寂静。

沐浴过秦风汉月,“翠云廊”让人足以领略蜀汉威仪。此处之古柏,窃以为堪称三国文化的精神图腾。我面前的一株树,苍翠遒劲,高大挺拔,粗壮上指,颇似史书和演义里的张飞形象,百姓称其为“张飞柏”;一株树,枝分三根,犹如刘关张桃园结义,人们叫它“结义柏”;两株树,相拥而立,枝叶连理,根尾相交,仿佛是一对恩爱夫妻,在此携手并肩,窃窃私语,人们称它们为“夫妻柏”;两株树,恰如刘备与诸葛亮在隆中对策,一个聆听,一个倾囊,得名“隆中对柏”;一株树,分枝为三,一枝粗,二枝稍细,三枝鼎立,写实魏蜀吴三国一强二弱之局面,被视作“三国鼎立柏”;一株树,有粗枝横生,自成一把天然大伞。相传公元263年,蜀灭,亡国之君刘禅北迁洛阳至此,曾于树下避雨,是为“阿斗柏”;公元201年,蜀汉置汉德县,汉德县治地就在“翠云廊”上。“汉砖汉柏铭汉德”,汉德县之遗物——一块硕大的汉砖居然紧紧镶嵌在“汉砖柏”的主干中,让人惊叹造化之神奇。时隔千年,棵棵翠柏老树临风影犹绿,棵棵老柏干虽龟裂,枝却错乱,叶也蓬勃,树庞杂的根系早已扎入时光与沃土深处。诚然,这些树的命名大概率只是后人依据史书中的典故和树的外形而进行的对号入座式的穿凿,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树依然是千年前的它们。今人只见古时树,今树曾经荫古人。一棵古树,比今天的我们更清楚历史的细节,也更懂得时间的长久与永恒。

翠云匝地,古道通幽。古往今来,“翠云廊”上走过凯旋的将军,走过贬谪的官吏,走过旅人游子,走过绿林草莽,走过避难的皇帝,也走过潦倒的诗人。很难说,途经“翠云廊”的杜甫抵达成都“武侯祠”写《蜀相》“锦官城外柏森森”时,脑海里没有叠加他在“翠云廊”见过的古柏影子;“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苏轼一生三次出蜀,其中两次踏上“翠云廊”金牛蜀道,走在这条路上的苏轼,是否预判过他未来的命运就跟他脚下的蜀道一样曲折凶险?

“翠云廊”远去了烽火硝烟,鼓角铮鸣,也远去了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有些无底的谜语只能尘封。站立古树下,一个疑问在我脑海里冒出来:这些古树在跌宕千年的岁月中何以能躲过雷电风暴,躲过战火兵荒?古柏旁的一株树苗给出了答案。它还是那么脆弱,以至植树者不得不给它罩上一圈竹篾作铠甲,以抵挡风袭,抵挡兽啃。看见它,我就看见了它旁边的千年古树千年前的影子,也看见了千年古树旁的它千年后拔土冲天苍翠一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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