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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

甘孜日报    2016年02月27日

    ■ 谢辉
    听说春节出门的车票不好买,母亲正月初一一早就到汽车站买好了初二到新都的车票,买的是早上九点的票,她计算好了时间,要在中午前赶回老家柏水寺大夫村,正月初二阿婆请客(现在是幺舅请客),这是约定俗成的规距。
    初二一早,母亲带着我们两家五个人出门赶车。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速,个把小时就到了新都车站,新修不久的车站敞亮干净,进进出出的车川流不息。我们还要搭乘县内公交才能到老家。母亲带着我们很快又上了到柏水寺的公交车,因为每月都要回来看阿婆,母亲已经把这条线路摸得熟门熟路,我们都不用费心找站牌、只要紧跟她就好了。
    过年各地有各地的讲究,各地的习俗也各有特色,各家的规距也不尽相同。在老家,过年有一个全家人都知道的习俗,阿婆家是正月初二请客。经过多年的约定,这已固定成规距一般。过年时,陈家的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总之阿婆口中的“我的枝枝叶叶”,都尽量赶在正月初二这天回去,看望长辈、亲人相聚。
    到阿婆家的路经过最近十多年的兴建拓展,六车道的公路已穿村而过,公交车已在柏水寺设了站点,现在回老家可以直接赶公交到柏水寺后搭乘三轮就可直达家门口。无须像从前那样踩着松软的泥土路往家赶,骑自行车紧赶慢赶地过了廖家桥后,现在老家的门已换成了铁门,不再是用竹篱笆扎成的“龙般儿”了,“龙般儿”也没有了阿婆站着守望我们的身影了。老家大门张灯结彩,院门敞开,走进院子,我们先和幺舅、舅姆问过好,与先到的长辈一一见面问好。然后最紧要的是见阿婆,一百岁的阿婆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眼睛也因为白内障看不太清了,但脑子很灵,听见门口的响动她向旁人询问:是哪个又到了?我们赶紧一个一个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自报家门。阿婆一一询问每家的成员:谁谁工作怎样、学习如何.....这是每次回家的重要程序。母亲和姨妈们总打趣说:老祖宗点名了,问哪个没回来......脑子清醒呢,每家的人都要询问到!阿婆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有十四个孙子,一大半孙子都是在老家这个院子里由阿婆带大的,要读书、工作,孙子们才带着对阿婆的不舍离开了这个院子、离开了老家。一有时间大家都会回来,来看阿婆。
    初二家宴中午为正餐,虽然现在规距没有那么严苛了。但大家还是礼让家里的老辈和远客坐主席后,才依次入席开宴。农村的席桌早已不仅限于蒸肉、甜烧白等肥腻为主的“九大碗”了,席桌准备了丰富的肉、菜,大家入席品尝佳肴边说说家常、摆龙门阵,言谈中只是些家长里短、儿女小事,关切的目光却道出亲情乡思。我的舅舅姨妈们、表姊妹们、表兄弟们,除了幺舅,都已不在这里谋生,从这片土地挣脱羁绊出去闯荡多年后,心里生出对故土更多的眷念,正月初二有如一个暖融融的召唤,无论远近,大家汇聚源头,只为慰藉各自内心沉甸甸的乡愁。
    饭后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摆龙门阵、玩牌、闲逛。我和妹妹带着孩子到院子外去转转,我们都曾在这里度过童年,对这里的记忆亲切、难忘,这里的村路上有我们许多的欢乐记忆。如今,村路都硬化为水泥路,灰白坚硬的路面像一把规则的尺子分割开松软的土地,试图将乡村也规整成城市的模样。走在硬实的路面脚不沾泥,也觉不出回家的温度。从前的雨天,走在村路脚上总是沾满粘粘的稀泥,那让人烦恼不已的感觉,已随藏入地下的泥土乡径消失无踪了,而光脚板踩在泥地上软乎乎、凉冰冰的滋味唤醒了埋进游子的心底如陈酿般历久弥醇的乡愁。
    小时候进城就迷路,一直觉得老家的路最好找,老家的地盘多平整清晰,以小河、小桥为坐标,向河对岸去是到公社的路,此岸是家,沿水渠、沟堰田埂走,水田边这是冯幺爸家、那是陈幺爸家。但前几年一次回家走错了路,新修的公路通向每个村子的口子都变一样了,我找不到记忆里熟悉的那个入口,迷路了。我们围着院子我们四处看看,幺舅院子里原来有六间平房,前院载花,后院种果树,现在都修成了房屋。小时候玩耍游戏的田埂变窄、邻家老房子已就换成小楼。远看,分不清哪幢楼是自家。幸好舅舅门前的五棵树长得老高,让我们很好辨识家的方向。舅姆说门前的五棵大树不砍,留着给我们认门。记得一句歌词:“回家的路,数一数,岁月流走的速度”,季节变幻、光阴流转,老家也在变,亲情在就不会迷了回家的路。
    琪到老家来的时间不多,但她很喜欢这里,时常吵着要回去。在这里,可以摘菜、摘花、扯草,可以逗逗小狗小猫,还有姐姐妹妹可以一起撒欢地玩。她玩耍的时间和空间与我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相比,是大大的缩小了。现在这里出门一两百米就是高速公路,“不能去公路上,危险!”“不能去河边,河水脏!”但去见识见识老屋旁边小菜地里的红油菜、白菜、青菜已经让她很开心了。真怕她也成为“天天吃着猪肉,却没看过猪跑”的孩子。我当然更愿意回老家,每次回去,在院子里吃饭、四处走走,有一种回到母体一般的安稳踏实。记得琪每次到邛崃,总是想到姨妈家里住,就是不住也要求去看看,记得怀着她时我就和妹妹一家住在一起,妹妹的家给了我们俩平安、宁静。这种感觉就是心的归宿,生命蕴育的地方是故乡、生命诞生的地方是故乡、生命牵挂的地方是故乡。 大夫村的老家,是我永不迷失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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