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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远方:台湾

甘孜日报    2016年10月08日

    ■罗凌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余光中《乡愁》
    一
    我们这代人,对台湾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情。如果说西藏是远方的上方,那台湾就是远方的远方。它很远,在地图上,几厘米就是一千多公里长长的海岸线,台湾被一片蓝色包围,像一小片指甲壳儿,面朝大陆,静静地守望在太平洋西边。
    “我爱我的台湾岛,台湾是我家。过去日子不自由,现在更苦楚。”这是我们小时候唱的儿歌《台湾是我家》,这支歌后来改编为《尘欢如梦》,由李克勤唱红。1949年,蒋介石溃败台湾,从此,两岸信息阻隔。我们对台湾和台湾人的了解,仅限于教科书上不长的篇幅,若即若离,遥远而模糊。
    时代的烙印往往与经济政治大气候相关。上小学时,好几个学期作文的结尾总是:“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了解放台湾,统一全中国。”同时期台湾的高考作文则是《论反攻大陆之必要》。后来,两岸政治空气有所回暖,邓丽君的歌从靡靡之音演变成妇孺皆能唱,成为大陆乐坛通俗歌曲的启蒙。1990年,央视推出“来自台湾的歌声”栏目,《情义无价》等一批台湾电视剧相继引进,“追星族”应运而生。台湾文学在内地悄然开花,琼瑶、三毛、罗兰、席慕蓉、朱天文、朱天心、简祯、舒国治、周梦蝶……那些风格各异的诗词文章,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成为我们这代人青葱时节的注脚,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之一。在“言情教母”琼瑶和“行吟文艺范”三毛的熏陶下,我们学会了忧伤,开始关注花开花落,渴望到大山外面去流浪,淋雨晒太阳变得诗情画意起来,虽然有点儿无病呻吟,但至少修剪掉了我们性灵中的粗粝枝节。
    从文学艺术中揣度台湾那块神奇的土地,它逐渐清晰,又依然模糊。记住了很多地名,诸如新竹、花莲、嘉义、云林、南投、忠孝东路等等。“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那酒一样的长江水,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在吉他的《乡愁四韵》中,两岸之间的相互思念浓烈而感人。我们和台湾之间,仿佛一对藕断丝连的情人。2013年末,从厦门思明区轮渡码头坐船来到东海中央,我们默默地凝望着对面的金门岛,许久许久,想像着那片密密匝匝的绿色后面的人和事,心中无限感喟。
    去台湾手续繁多,非常不容易。我基本上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去台湾。2014年,在国台办的支持促成下,巴塘天籁童声合唱团赴台进行文化交流,我随团负责宣传工作。收到赴台通知时,暗暗兴奋了好多天,对于我来说,去台湾比出国更有意义,即便是公干,我还是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印证在“文”和“艺”中感受过的台湾。这种心情是同行的85后、90后青年们无法理解的。
   
    9月13日,从双流机场出发,经过三个半小时的飞行,于暮色四合时抵达桃园机场。
    第一顿饭便是老董牛肉面,该面参加了上海世博会,在台湾的牛肉面节上连续夺冠。面条柔滑筋道,牛肉酥烂,汤头清爽,配以各种腌制的小菜、甜点等。对巴塘人来说,面食可谓稀松平常,“天籁”的小朋友们一面吃,一面把台湾牛肉面和巴塘冒面作了比较。台湾临海,面食本来并不兴盛。1949年以后,随着大批国民党北方老兵的扎根,晋陕等地的面食在台湾发扬光大,普通的牛肉面终成名小吃。极简主义者、作家舒国治在《台北小吃札记》中特别推荐了延平北路的汕头牛肉面,说它“有椒香气,有姜冲气,亦有近似浅浅沙茶的药香气;简言之,清鲜也”,这老董面的口味和他描写汕头面的大致相同。单论面食的源起,台湾和巴塘差不多,巴塘人在台湾吃到牛肉面,瞬间就有了家的感觉。
    下榻的酒店在靠近基隆河的剑潭,与宋美龄亲自指导建造的圆山大饭店相临,出酒店往右,就是剑潭青年活动中心,蒋经国的雕像落座于此。关于剑潭有一个传说,明朝时,郑成功率军经过此地,遇见神怪与神怪造成的大风浪,郑成功抛下身边宝剑降服神怪,从此风平浪尽,故命名剑潭。
    酒店全面禁烟,所有房间都安装有烟火监测器。同行的男士们笑称,抽得起烟,付不起罚款,于是便齐聚在酒店外的亭子里“过烟瘾”,我则独自走出酒店,看台北的夜景。
    远处,台湾的标志性建筑101大楼在夜色中闪烁,灯光衬托出它特有的竹节造型,异常美丽。台北的夜是静谧的,晚上十点以后,夜市关门,没有售酒执照,任何饭店餐厅禁止销售酒类饮品。坐在梧桐树下,看街上人来车往,各式店面的招牌映入眼帘。因为喜欢简洁,所以特别不喜欢大城市密密麻麻的广告招牌,凌乱得让人烦燥,但台北却不给我这种感觉,仔细揣度,发现是因为繁体字。《人民日报》曾刊载过一篇文章,论汉字的美学价值,观点令人折服。作者说得对,汉字的章法美、对称美、音韵美只体现在繁体字上,简化字好学,但缺胳膊少腿,不美。台北鳞次栉比的广告招牌上,一个个规整的、沿用了几千年的繁体字,秦风汉韵尽显,台湾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由此可见一斑。看到繁体字,同根同源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后来,在台中的书店买了几本龙应台的书,繁体、竖排、右翻,习惯了左起横排简体,初看有些吃力,慢慢便习惯了。
    这天,我们迅速结束手头的工作,在晚上10点前赶到了台北的士林夜市。夜市里人山人海,无比喧嚣,繁华的大街与它相比,竟然安静得多。士林夜市是台北最大的夜市,素以小吃闻名,喝一杯正宗的台湾奶茶,顺着人流慢慢朝前移动。衣服、头饰、食品、箱包、电器……价格不贵,质量也不错,各种琳琉满目中夹杂着“快来买快来看,十点钟打烊,只有半个小时了!”的吆喝声。眼花缭乱中,买了几包黑糖姜母茶,回到酒店品尝,糊甜中略带辛辣,和对岸厦门的姜母茶比,又是另一翻滋味。
    台湾产珊瑚。品质比意大利、日本的都好,又大又红,按等级分为阿卡、沙丁、漠漠三类。珊瑚是宝石中唯一有生命的千年灵物,二十年长一寸,三百年长一公斤,属藏传佛教七宝之一。藏族人对红珊瑚有一种近乎膜拜的圣洁感情,对它的珍视程度胜过黄金白银。来到台湾,怎能不买珊瑚?于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精美绝伦的珊瑚雕件,这些雕件顺着珊瑚的生长原样精雕细琢,佛像、仕女、动物、花卉、盆景,每一件都栩栩如生,不仅具有相当的艺术性,更融合了人文、历史与投资价值,是台湾特有的珊瑚文化。当然,雕件只能饱饱眼福,挑选了几样首饰,特别喜欢那串小巧的红珊瑚项链,每颗珠子都鲜艳、圆润、晶莹剔透。不过,自己长相普通,在如此美丽的珊瑚面前,着实有些自惭形秽,因此很少佩戴,只是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这深海中的灵物,是宝岛台湾给我最神圣的纪念,值得恒久珍藏。
    活动中期,途经邓丽君的故乡云林,来到嘉义。次日要在学校开展活动,当晚,便在山腰的一个农家乐里住下来。有趣的是,房间门上那斑驳的油漆,内廊墙壁上零乱的涂鸦,竟然跟侯孝贤电影《最好的时光》“青春梦”中舒淇打工的桌球室场面极为相似。农家乐的男主人是一位乡长,他家的小女孩在做作业,想看看基层台湾人的生活状态,便特地关注了他们的住处,乍一看,简直不是一般的乱,床前桌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我对同行的台湾导游说,啧啧,真够乱的。他笑,这就是生活。
    是的,这就是生活。天南海北,高原内地,所有的人。每个人都像云一样来到世间,最后都会像水一样消逝殆尽。生活的内容总是雷同的,不同在于生命的质感。在嘉义乡村的深夜,呼吸着台湾的空气,喝着台湾的水,和台湾同行共蹭一个网加班写稿子,生活的细节自然、朴素、琐碎,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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