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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秘

甘孜日报    2017年03月31日

   ■嘎子

  【导读】

  《香秘》小说故事发生在1944年,我乘坐一架飞虎队战机去滇西执行特殊任务,不幸在穿越喜玛拉雅大雪峰时失事坠毁。幸存的我被雪山丛林中一个石洞屋里的老人所救,他告诉我,这里是通往香巴拉王国的大门,他和一批神秘的人都是香巴拉王国大门的守护者……

   第一章 香巴拉入口

   劫难

   我与肯特上尉都没想到,飞机穿进喜玛拉雅冰冷的雪山丛林里时,会遇上这么恶劣的天气。

   我们在纱网似的雪雾里撞来撞去,冰渣敲击机体沙沙沙响着,像揉捏一张薄脆的纸。我的身子随颤动的飞机摇晃,头像充气的球一样在膨胀。肥胖臃肿的肯特上尉牙齿咬出了血,浑身的肉都在抖。我看他额头有青筋鼓了出来,想说我们现在像是弱小的蚊子,只需有人一巴掌,叭地一巴掌。

   他看了我一眼,咬紧的嘴角噜出了怪异的笑。机身平稳下来时,他把咬在嘴里的牛皮筋呸地吐出来,伸出大拇指给我比划了一个自信的手势。

   我浑身的紧张才放松下来。

   眼前是白茫茫的雾。雾把世间的一切都染成了虚无,我的心却抓得很紧,不知道雾后是坚硬的岩石,还是千年不化的冰川。

   这就是驼峰之路,悬在空中的死亡之路,西起印度加尔格答的阿萨姆邦汀江机场,进入战火烧红的中国西南。肯特与我是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没有运输货物,也没有悬挂炸弹。我们的P-40画着呲牙咧嘴的大鲨鱼,肯特说,我搞不懂你们中国人,硬把鲨鱼说成老虎,我们成了张大翅膀在空中飞翔的老虎。我笑了,啥也没说。心里很赞赏我父老乡亲们的这个创意。如虎添翼,那可是比鹰更雄姿英发,比虎更勇猛威风的赞誉呀!

   飞机平静下来时,喧嚣的马达声撞开了我的瞌睡之门,我的梦随着颠簸的飞机在冰山雪峰的丛林里飘浮起来。我隐隐听见肯特在唱电影《卡萨布兰卡》里的那首很温情的插曲,半睁开眼睛,他的飞行头盔便在我眼前快乐的晃动。他回头看我时,我看见了他兴奋的红鼻头。

   肯特是个幸福又快乐的小伙子,临行前,他刚刚在加尔格答诺瑟教堂举行的婚礼,新娘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印度商人漂亮的独生女儿。他对我说,肖恩,你懂不懂,新娘子的吻,比最美的法国葡萄酒还香甜。我悄悄对他说,还有比新娘子更甜美的东西在等着你啦。他急了,红鼻头差点戳在我的脸上,说新娘子是我唯一的爱,没有谁能代替她。天上就是掉下一个团的天使,都不能与她比。我笑了,说看看你新娘子的肚皮吧,我们等着瞧呢!他明白了,脸更鲜红了。说出的话也在喉头上打结。他说,她母亲正为此事跟他犯浑呢。谁知道印度是这样的规矩,没结婚前就不能上床。我们可是天底下最爱的一对呀!

他上飞机前,幸福的新娘子依依不舍地搂着他,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他狠狠吻着她,然后拉着我朝飞机走去。那是动人的一刻,可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吻了。

   飞机在跑道滑动时,他对我说,我是他见过的英语说得最好的中国人。他问我在伦敦呆过?我说,没有。我的父亲在伦敦呆过,他是康定基督教堂的牧师。他一声OK,说难怪。他又看着我,说没想过讨个英国姑娘?我说,我是中国人,现在是国难当头,还没想过讨老婆过日子。他就哈地笑了,说你们中国人都是这样,把与女人交往称作讨老婆过日子。所以,你们是最不懂男女感情的种族了。

   我苦笑了一声,不想反驳他。

   我捧着撞晕的脑袋,在想遥远的小玉。住在我家隔壁的小玉,她父亲是做糖人的小贩。小玉常常拿着小糖人来找我,把耍铁棍的孙猴子或玩大刀的关云长递给我,说这是男孩儿吃的。她吃七仙女和花木兰。她父亲的糖人做得很漂亮,把蔗糖抽成细细的线,再挽成花纹复杂的糖人,看着像雕刻精细的皮影。那糖看着就舍不得吃,小玉就叫,吃吧,不吃糖化了,就啥也不是了。我吃了孙猴子,好像更有劲去爬树爬墙了。吃了关公,就拿起竹扫帚当大刀,玩得嗡嗡响。

   那时,我们都还小,我十岁,她八岁。她爱拉着我的手在草地疯跑,边跑边笑。她的牙齿生得很怪,闪着蓝色的光斑,可她就爱毫无顾忌地张嘴大笑。她父亲见她笑就瞪眼睛,说没教养,女孩子应该笑不露齿。她就对父亲咧开嘴,说牙齿是你给的,又不是偷的抢的,还要藏着掩着。

   她牵着我的手在草地疯跑时,真有在天空飞翔的感觉。

   那个中秋夜,月亮很大,她拿着张写标语的红纸,吐了口唾液在手里揉揉,就朝脸上擦拭。那张细嫩的小胖脸涂得红红,笑着问我,她像不像新娘子?我说,像唱戏的。她噜着嘴生气了,说你怕我当你的新娘子吧。我感觉她的手心的汗很冷,就指着月亮说,我们跑到月亮里去吧。她甩开了我的手,捂住了脸蹲下来,背心抽搐着哭起来。我不知所措了,站在她身旁,想拉她,手伸过去又缩了回来。

   起风了,把月儿刮得摇摇晃晃。

   我说,我们回去吧。她站起来,满脸的红色看着像关公。

   那天,她关紧了门,说什么都不想与我玩了。

   那天,我第一次做了很奇怪的梦,是关于男人女人的梦。我忘了梦见了什么,记得那天我内裤一片湿漉漉的冰凉,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看着就哇哇哭起来,我母亲知道怎么回事,把内裤拿去洗了,然后对我说,我长大了。

   我长大了,小玉就该是我的老婆了吧。我对小玉说了,小玉脸羞得比涂抹了红纸还红。

   后来,我去省城念国立高中。我回来时,去找小玉。她母亲蹲在门边薄薄的阳光下纳鞋底,鞋底上有只彩线编织的蝴蝶,细一扯蝴蝶就飞了起来,我问小玉呢?她没抬头,说走了,离开这里了。

   我的心像加了块石头沉重了,啥也没问就回屋了。那一天,我心里都像梗阻着什么东西,压迫着忍受着,鼻一酸,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我就没见到过小玉了,她的影儿就像只纯白的鸟张开翅膀在我梦里飞呀飞的。

   我不知我与小玉间发生的事叫不叫爱情?

   在我回省城时,小玉的妈妈来了,叫我把一包穿的棉衣裤给她捎去。我才知道,小玉也去省城读书了,在女子师范学校。

   肯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好像在哭?我擦擦酸涩的鼻子,说没有。他说,你坐我的飞机,就该放心。这条线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险,我跑了上百次了,拉过军火,还挂过炸弹。这条线我闭上眼睛都敢飞,哪里是山崖哪里有风暴我凭感觉都知道。别担心,你会完成任务回家躺在***怀里的。

   我笑了,笑得很苦。我是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的,肯特只负责把我安全送到那个地方。那里刚让日本人占领。我会在黑夜掩护下低空跳下。我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不知现在到了哪儿,我此去遭遇如何,心里突然变得沉重如石头。

   我的身子在轻软的云雾里飘浮起来时,我听见很脆很响的卡巴声,像是粗壮的树被力大无比的人折断了一样。我睁开眼睛,肯特正很痛苦地甩动脑袋,头盔在机舱上撞击着。我问他怎么了?他嘴张得很大,呵呵呵地叫着。手拉扯着头盔的系带,我看见他的手指,像中了毒似的变得乌黑。

飞机甩动起来,我的身子在机舱内滚来滚去。

   肯特扯开了头盔,扔在身旁。他的脸变得乌红,像是缺了氧似的。他又去撕扯衣领。我想去拉他,他指指舱门,意思是让我跳伞。那时,我还没想到逃生,只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啊呀叫了一声,从腰上拔出了手枪,他眼睛血红,嘴痛苦地歪咧着。他手伸进了上衣袋,很费力地把一张照片掏出来朝我递来。照片飞到地上,他绝望地看了一眼,脸上爬满了痛苦。他又举起枪,枪口使劲戳进了他大张的嘴。我慌了,想拉住他,机身又一甩晃,我甩到的机尾。听见了砰地枪响,我爬起来,脑袋嗡嗡地响。我看见肯特趴在操纠杆上,前面的窗户一片喷射状的血红。

   机身在坚硬的岩石上磨擦着,一片浓如海潮的雪雾向我卷来。又一声巨响,我的身子朝很冷很潮的地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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