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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北高原的色彩

甘孜日报    2017年07月21日

   ■杨全富

   八月,原本就是高原的黄金季节,又恰逢假期,携妻一起到高原走走,感受高原赐予的特殊情结。

   汽车在峡谷之中疾驰,看着妻在身旁闭着眼,抵御着强烈的高原反应,也许她正睡在高原的梦里吧。翻过一道垭口,高原就坦坦荡荡的进入我的视野中,那是一个怎样的高原呀,五颜六色混杂其间,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一道道白色的线条在远处跳动。远处的山峰头顶白色的帽子,端坐在绿色的睡床上,闲暇时将天空中洁白的云朵扯下,编织一条哈达,缠绕在自己的胸口。这是八月青藏高原特有的洁白,远山近地,云蒸雾腾,一层层的白就绵延在高原上,占满了你的视线。此时,我站在高原的面前,心底深处忽然升起对高原强烈的爱,也许我就是为了这片绵延的洁白诱惑而来的吧?这是高原与天空的界线,这是高原的风塑造的产物。悄然间,高原的风在我耳边吹过,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它没有海风的猛烈,也没有峡谷之中风的疾走啸叫,从温柔的抚摸中可以感知到高原特有的粗犷与豪迈,仿佛是来自遥远天际中亘古的温柔,有时也带有雪的寒冷,显露出不一样的气候特点。这时候,我的魂魄仿佛被高原带走,被精心的洗涤,回到千百年前的原始中,那道道无穷无尽的白光,融入到时空颠倒的怀里。

   高原的天空特别的蓝,就像晶莹剔透的一块蓝宝石笼罩在高原上,那蓝色是透彻的蓝,是毫无杂质的蓝,除了几片漂浮的白云以外,就是一片茫茫的蓝色,然而就是因为有白云的铺垫,在天空中显现出江河湖海的样子,汹涌的江水,澎湃的河流,宁静的湖面和浩淼的海洋,都是那样的蓝,在白云的护卫下充满了无限的生机。这时,我心若止水,没有了一丝杂念,站立在那里,长久的凝望着它,压榨出心底深处的渺小,其实这渺小在占据内心的时候,反到将我的心尽情的拓宽,激发出对高原蓝色的无限爱恋!

   在高原上,还有那一弯又一弯流动的活水,那一泓泓静止定格的湖水,都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高原的蓝尽情的挥洒,蓝到雪域深处,蓝到你的心灵深处。在高原深处,那蓝色点缀其间,在风中摇曳,在草原上滚动,在空中延伸,一种透光的蓝,仿佛是虚空着的,不过又是充实着的,仿佛是无色的,然而又是青碧的,仿佛是渺小的,又是宏大的,在无疆的天地间任意的驰骋。

   在高原白色和蓝色的召唤下,我将汽车发动,走向那一条通往远山的柏油路,路旁的山没有了雄奇与伟岸,而是逶迤而去,只是多了一份厚重的感觉,在炉霍县虾拉沱,我们再次停下,站在观景台前观望。虾拉沱,是一个与祥瑞神鹿的美丽传说紧密相连的村寨,它一直努力将藏汉文化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的特色。由于各种文化在这里互相交融,相互促进,形成了虾拉沱人热爱生活、勤劳善良、尊老爱幼和团结互助的良好社会风尚。作为一个远离城市的村寨,这里曾是红军长征途中藏区的一个主要休整地,而且也是当时收留和疏散红军伤病号最多的村寨。眼前是一块长约二十千米,宽约五千米的高原峡谷平原带,在一百余平方千米的土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将平原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东边紧邻一座气势磅礴、峭壁耸立的大山,这个时节,正是高原暖风盛行的季节,因为有了暖风的吹拂,只要有房屋、有土地的地方,都有着金色的黄,那是油菜花,从高原开始一直攀升到拉萨,眼前的虾拉沱,沿河的两岸,两条黄色的带子在蓝蓝的河水边延伸,似一群无羁的奔马,在河岸边撒开了欢,奔向遥远的天边,又仿佛是给河流镶上了黄色的金边,在高原的土地上弯弯曲曲的缠绕。虾拉沱山顶的积雪早已化成了白色云雾回归到天空后,又变成雨滴落回到地面上,有的钻进了泥土里,有的滚落到河流里,随波逐流,滚滚而去,山腰以上,隐隐约约将还能看见点点滴滴的黄色在那里。近处,在金黄色的油菜花中,镶嵌着一块块淡黄色的青稞,它也是高原里不可或缺的景色,高原的暖风缓缓吹过,轻抚着这些青稞穗,在微风中上下起伏,如层层浪涌,向着远处流去。这些黄色,组成了高原多彩的世界,这黄色给人以振奋,给人以忧伤,给人以喜悦……

高原还有黑色,在翻越雀儿山时,我们真切的感受到了高原黑色的凝重,雀儿山突兀于青藏高原东南缘,位于川西高原,横断山脉的北部,呈西北、东南走向。它北衔莫拉山,南接沙鲁里山,北侧是自西而东的雅砻江支流玉隆河,南侧是由北环流的金沙江支流夕河和麦宿河。这黑色,是高原特有的景象,隆起的山脉,在高原恶劣气候的影响下,剥蚀了绿色的外衣,裸露出山的筋骨。那是条条石块组成的,一块一块重叠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黑色的光芒,这黑色是那样的耀眼,是那样的令人肃然起敬,绝对没有黑色的压抑。崖顶上,嶙峋的怪石有的直指苍穹,有的斜伸而出,有的摇摇欲坠,有的稳如磐石,集奇、秀险为一体,此时几只黑色的乌鸦从垭口处急速飞过,羽翅鼓荡其四周的空气,发出愉悦的叫声,为黑色世界中黑色的自己加油、呐喊、助威。

   高原中,更有红色的集聚,路旁的所有民居,都有红色的点缀,特别是那些突兀建立在山岭之间,或者草原深处,或者山脊之上的庙宇,外墙几乎由红色构成。在德格印经院,这红色更是占据了整个外墙,我们融入到转经的潮流,顺着在院墙的外围转动,我也口中念诵着六字真言,此时,我的心底被眼前的红色所吸引,一切都只为了这一抹宫墙外凝重的红色。那一天,在德格印经院,我仰望着这红色覆盖的墙体和被红色渲染山体上的村寨,一刹那,仿佛看到了第12代德格土司土登泽仁站在官寨里,看着眼前开阔的土地,以及带着红绳的百姓们,豁然间,他仿佛受到了神的感召,遂决定在面前的空地上修建一座藏文印经院,以弘扬佛法。那一天,在德格印经院,我看到了不停重复着弯腰、放纸、刷墨、印版、取纸工作的几位匠人,他们目不斜视,他们的眼中只有眼前薄薄的经文和长长的经板,一鞠一躬间,已对所印制的经文磕上了响头,一日下来,一张张刻满经文的纸被晾晒到天井的红色廊柱上,自然的风干,最后在整理成册,这一页页经文,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是高原红色院墙中的书写。也是那一天,在德格印经院外,一位老奶奶摇动着经筒,口中念诵着六子真言,额角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两鬓已经斑驳,然而老人红润的脸膛上,透露出高原特有的色彩。就是那一天,我竟然忘记了自己,醉在这红色之中,幻想在这红色之中,我仿佛看见自己幻化成猎猎的风马旗,在微风中飘摇,又仿佛幻化成一朵白云,在红色的经院上空久久的伫立。

   行走在甘孜高原上,那绿色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在绽放,高原之春要比平原迟两个月左右,当平原里繁花似锦时,高原冻土层里那些倔强的小草才偷偷的钻出地面,几日之后,那绿色就在高原上舒展,甘孜八月,绿色已充盈着整个大地,那些原本覆盖住厚厚冰雪的山巅,融化了积雪,形成一条条小溪流,在树丛里、石缝中叮叮咚咚的流淌,达曲河水泛着灰白色的波纹,在草甸群边静静的流淌,绿了两岸,悠扬了高原的歌声。站在一处观景台边,我变换着姿势欣赏着眼前的这片草原,那一片片泛着绿光的草原挑起我对绿色的构想,高原原本就应该是绿色的世界,因为只有这绿才能村托高原天空的蓝色,山巅的白色,以及红色外墙的房屋和金黄色的麦浪、油菜花,不然,怎么能养育出高原的精灵,养育出高原的色彩呢。这时候,我把目光锁定在眼前一马平川的草原,青青的草透出绿意,厚厚的一层,那绿色在眼前延伸,洗涤着我的眼,此时我想,高原因为有了绿色,才会让人有了跨马走天下的冲动,在绿色之中,几顶黑色的帐篷镶嵌其中,在草原之中是那样的醒目,仿佛是绿浪之中弄潮的船儿,也许,高原的绿色只是在山脚吧,于是我把目光投向连绵的远山,雪峰之下,层层叠叠的绿从雪山之巅如瀑布般一泻而下,组成了山的衣裳,一瞬间激发了我潜藏已久的登顶雄心。眼前的绿色,娇柔而不做作,厚重而不炫耀,恢宏而不矫情。

我想,高原的多彩才真正称得上是高原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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