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11月09日
■钟芳
“头戴绿帽子,身穿红袍子,底下长着几根细胡子。”童年时,常听到这个谜语,而谜底就是萝卜。那时候,我常喜欢跟母亲去菜畦里拔萝卜。拔出萝卜,擦洗干净,咯嘣一口,水灵灵、脆生生、甜美美,又爽口又解渴,就如清代植物学家吴其浚冬月吃萝卜的那种奇妙感受:“琼瑶一片,嚼如冰雪,齿鸣未已,众热俱平,当此时何异醍醐灌顶?”
家乡萝卜就是好,尤其雪后的萝卜,经过雪水的浸润,更是肉嫩酥脆,清甜多汁,味甘而不辣,醇厚又可口,真是熟食甘似芋,生吃脆如梨,那一身饱满的精华,丝毫不逊色于甜美的水果和碧绿的叶菜,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父母说,一到冬天,萝卜便是老百姓餐桌上不可缺少的家常菜。萝卜的吃法有多种,生吃开胃,熟吃滋补,也可凉拌吃,还可做药膳。在寒冷的天气,喝上一碗萝卜汤,既可去火温补,又可暖胃养生。家乡有“冬季萝卜小人参”的说法,还流传着这样一些谚语:“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萝卜进了城,医生关了门”。可见,冬季吃萝卜不仅味美怡人,而且还能预防疾病,强身健体。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这样盛赞萝卜:“可生可熟,可菹可酱,可豉可醋,可饭”,是“蔬中之最有利益者”,并极力推崇,主张每餐必食。
汪曾祺先生不仅是作家,也是美食家。他写的散文《萝卜》,用质朴细腻的语言,极尽萝卜种种妙处,使本是极普通的吃食,充满诗情画意。他还提到,江南人的白萝卜常与排骨或猪肉同炖。白萝卜耐久炖,久则出味。或入淡菜,味尤厚。萝卜炖肉汤不仅好喝,而且难以忘怀。张爱玲在一篇文章里,也提到过萝卜煨肉汤:一天,她去姑姑家的厨房,发现灶上有一罐正煨着的萝卜肉汤,馋得她眼睛发绿,守着那罐汤迟迟不肯离去。后来,她去了美国,辛酸孤独地过了几十年,还是要回味着那一罐萝卜煨肉的香气,这香抵得上她笔下第一炉沉香。
巧手的母亲,也能以萝卜为原料,变着花样做出许多美味菜肴:将萝卜切成细长晶莹的萝卜丝,放上葱花、辣椒面,浇适量的生抽、醋,淋几滴麻油凉拌吃;或者将萝卜刨成丝,面粉调成糊,油锅里炸成金黄色的萝卜丝饼;或者把萝卜切成丁,翻炒片刻后放老抽、白糖红烧吃;或者将腌制好的萝卜干与腊肉、蒜苗、辣椒一起炒食……无论怎样烹饪,清香甜鲜的滋味都会成为餐桌上的争食对象,让人齿颊生香,念念不穷。
而在冬天飘雪的日子里,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做的萝卜炖羊肉。俗话说:“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汤补”。入冬后,萝卜羊肉汤既是美味,又是良药,兼有食补、药补之功效。把刚从地里拔出的萝卜洗净切成块,刚买来的新鲜羊肉焯水洗净切块,共煮于砂锅中,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煮萝卜声,闻着绕梁的香味,白萝卜变成了土黄色,肉也炖得酥软,一家人围炉而坐,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萝卜羊肉汤,顿感暖意融融,全无冬日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