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12月18日
■吉狄马加
柴松献是个生命力旺盛、充满激情的人,他的诗歌是他生命激情的一种外在呈现。他本质上可以划为一个浪漫主义诗人,他的写作风格基本上是抒情的。
诗歌界一直有一种观点,视诗歌为生命的冲动与激情的勃发。其来源是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即“生命冲动”是指内在于生命中的“生命欲”或意志,有了这种冲动,生命就变化、发展,因此,生命的冲动是创造进化的动力,是一切生命的本源。也就是说,世界上一切事物的产生都是以生命的冲动为根本动因的。后来,也有人将之延伸发展为“信仰意志”、“存在意志”等,突出情感、意志的重要性。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具有强烈的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的色彩,但它对于思想变革和精神解放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与柏格森相呼应的还有尼采的“超人哲学”,强调唯意志论,夸大意志的绝对作用。这些观点影响到中国当代诗歌界,产生了不少类似的说法,比如强调“诗歌是自由的象征”,“诗歌是英雄的事业”,强调“活到哪个份儿上,写到哪个份儿上”等等。这样的观点激发了一些诗人尤其是青年诗人充满激情地投入诗歌事业,有益于诗歌的活跃和兴盛,但也有脱离社会性、公共性的缺陷。
柴松献无疑受过这种观点的影响,他的《信念》《做一个巨人》《宇宙之鹰》等都或多或少有着这些思想观念的影子。《信念》是柴松献20岁左右写的言志诗,写这首诗就是要向世界宣告自己的理想,他在诗歌里这样自我砥砺:“西北风/撕咬着黄皮肤/每走一步/都是一种痛苦”,但他坚信:“饱尝了风雨沧桑/一个不屈的信念在分娩/搏而无憾,尽管平淡……”颇有英雄主义理想主义气概;而在《做一个巨人》中,他自我分析:“也许我的骨髓真的已融进尼采的魂灵/生来我就要做时代的叛逆/生来就要与世俗力量抗争”,最后,他发誓:“我要说/我会愈挫愈奋/就是奋争万年/也要叱咤风云/最终给世人一个惊叹”;而在《宇宙之鹰》中,他这样写道:“因为自小有着勃勃雄心/不甘平庸于这狭窄天地/一直想做茫茫宇宙的强者”,“鹰高瞻远瞩/开始集聚超越梦想的力量/十年磨一剑/已磨出了王者之剑霸气之剑/能砍断一切缠绕筋骨的锁链/向宇宙冲刺/冲刺/冲刺……”关于鹰的寓言写得颇有象征性,这分明是柴松献个人的自我写照和精神寄托。
柴松献遇到过不少挫折,但总体是个不甘失败、永不气绥的人,就像他用以自勉的“忍辱负重任嘲弄,二十年后争雄霸”。正是这种激情,这种理想主义、英雄主义以及诗人的敏锐机智,让柴松献打开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写作风格上,柴松献吸收了不少浪漫主义诗歌的特点和精髓,比如在《宇宙之鹰》等诗中用夸张、比喻、象征的手法塑造鹰的形象。他的写作符合浪漫主义的特点,侧重从主观内心世界出发,抒发对理想世界的热烈追求,语言大胆,想象奇异,辞藻瑰丽,重感觉引领和情绪宣泄,比如他的爱情诗《那段诗歌记忆》《一个蝶恋花的故事》《爱的不约而至》等,都是一见生情,一发不可收拾,热烈而恣肆,充满对女性的想象和对爱情的美好憧憬。
夏尔·波德莱尔曾如此定义浪漫主义:“浪漫主义既不是随兴的取材、也不是强调完全的精确,而是位于两者的中间点,随着感觉而走。”对“对理想世界的追求”是浪漫主义文学的根本目的,柴松献正是一个对未来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人,所以才写了大量宣泄内心情感、充满想象力的诗。这样的诗歌也被称为抒情诗。
抒情诗在中国有着深厚传统,陈世襄甚至认为中国文学的主流就是“抒情诗”。抒情,即表达情思,抒发情感。古人说:诗歌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郭沫若更断言:“诗非抒情之作者,根本不是诗。抒情用进步的话来说便是表现意识。”因此,抒情诗具有主观性、个性化和诗意化等特征。浪漫主义诗人们是将“生命哲学”、“超人哲学”体现贯彻得最为彻底,最淋漓尽致的。浪漫主义诗人的共同特点是:精神上浪漫自由,生活中情感丰富,多姿多彩。所以浪漫主义诗人最擅长写抒情诗。而最适合表达浪漫情感的也是抒情诗。在柴松献的系列诗歌中,《美丽是一种秘密》《誓言是一种激情》《失落是一种情怀》《郁闷是一种雾水》《梦寐是一种花朵》《惆怅是一种烟月》等,都是很有代表性的抒情诗。
鲁迅先生曾写《摩罗诗力说》,其实是赞许一种诗性的生命状态,其实质也就是推崇浪漫主义。而当代中国诗歌界正需要唤起一种新的激情,在复兴中华文明的伟大进程中,在文化强国的历史背景下,整个社会呼唤理想与激情,呼唤生命创造力,以推动当代诗歌的发展,创造新的诗歌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