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1月19日
■雍措
飘雪之前,康定下起了2013年第一场春雨。
雨滴很是粗糙,肆无忌惮的落在我的肩上、衣服上,头发上,我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嗅着春天的味道缓步前行。
街道上汇集了一股股小小的雨流,偶尔一辆车急速行驶过,地上的雨流惊慌失措,四溅开来,不一会儿,又重新回到雨流中,平静的驶向远方。
此时,我想说,下一辆车儿驶过时,你是否还能忆起刚才跃起时的精彩?
雨流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目看着我,留下一脸的平静,继续匆匆前行。
也许你把所有的都看得过于简单,又或许你将每一次精彩都列为成长旅途里的一次经历!
小城里,慢慢多了很多撑着伞行走的人,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听不见他们喘息的声音,这个城市在我面前开始陌生,每一次心跳都似乎来自过去,空旷、寂寥;仓皇,不知所措。
伫立在春雨中,我没有像冬眠的小草一样苏醒,没有像阿妈歌词里的张家溜溜的大哥与李家溜溜的大姐一样情窦初开。我的思想枯萎了,我的身体即将在雨滴的间隙里行将就木。
但是,就在此时,我的脑海异常清晰。
多么不可理喻的瞬间!
小城是一个盛开着格桑花的地方,一条柔美的小河静静的流淌在它的怀抱中。我从鸟儿的啁啾声中苏醒,喝下阿妈热在火炉旁的酥油茶,在她牵挂的视线中踏出家门,从小桥上一群沐浴着阳光的老人前经过,或有雨、或有雪........开始着每一天不能重复的日子。
认识每一位转动经筒的老人,听过每一首赞美故乡的情歌,看见过每一次街道旁樱花的开放及凋零.....
我就是高原小城播下的一粒春的种子,我的血脉里流淌着小城母亲的血汁,根深蒂固。
然而,多少年后,我却在最熟悉的地方迷失方向,怀揣着一个空无的梦想流浪。虚伪的着装让我光鲜亮丽,实质,鬼魅已经像幽灵一样钻进我的身体,嚼食着我的记忆,为我注入虚荣的毒水。我失去味觉,再也无法品尝一份喷香的茶水;我看见一只雄鹰飞过,却再也记不起骑着白马飞驰草原的豪迈…….
谁?我是谁?
仰头,春雨冰凉。不,这已经不是春雨,白茫茫的雪花淹没街道、小河,还有屹立在跑马山上终年不变的翠绿。
过去,现在,未来;失去、收获,或则正在经历,又或者已经酝酿。
夜色深处,草原睡着了。一个母亲惊慌的呼喊突然响遍草原。夜不在平静,谁都理解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刺骨的疼痛。
阿妈沙哑的喉咙快要皲裂,阿爸骑着找寻的马儿快要越过土包,那条看家狗正在凶猛的抵御着狼群的偷袭......
该回家了,浪荡的游子。从心灵的荒芜中归来,明天,东方将会升起火红的太阳,温暖整个草原。阳光普照的帐篷旁,一缕袅袅的炊烟缓缓升空,酥油茶马上就要嗤嗤作响,阿妈佝偻着脊背,正在为你的归来忙碌!
如梦初醒,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口,我记不清楚行了多久。
春雨亦或者从来没有路过小城,小城的天空飘着雪。
失去与得到中,我也许已经蜕变成一朵晶莹的雪花,滴落在小城的某个角落,融进这片土地,悄悄孕育下一次洁净的生命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