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婷

早晨起床，刚打开厅门，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就飞了进来，是一只燕子，原来它是想要来我家檐下安家来的，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是春天来临了。

小时候家住在农村，那时，各家各户的房子都是青砖黛瓦，清一色的矮房子，高高隆起的屋顶中间有一条横梁，这条横梁是整栋房子的顶梁柱。也正是这条顶梁柱，成为了燕子筑巢安家的依靠。所以，每到春天，燕子总会寻找它最坚实的“依靠”，然后衔来春泥筑成家，从此便开始了人燕共生存的日子。

母亲常说，燕子是有灵性的，是吉祥鸟，谁家要是进了燕子，谁家就能行好运。那时候，母亲常常期盼咱家也有燕子来筑巢安家。可盼来盼去，盼到了我上大学，盼到了母亲脸上起了皱纹，依然没有任何一只燕子来我们家光顾过。

邻居张婶家的屋梁上就有两窝燕子，左右各一窝，已经五六年了，每年春天一到，他们家的梁上总会栖满了黑白相间的燕子。从早到晚，燕子进进出出，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也因此，张婶家的那扇厅门从未关过。母亲每次到张婶家闲侃时，总会抬头凝望一下屋梁，然后说：“张婶，你们家可真有福气呀！燕子绕梁，儿孙满堂啊！”张婶咯咯一笑：“哪里哪里，全托老天鸿福呢！”言语中带有几分自豪。回到家后，母亲看着家里高高擎起的幽深而冷清的屋梁，失望地摇摇头，叹息：“唉……许是燕子嫌咱们穷了罢！”

直到我上大二的一天，母亲突然来电话，无比欣喜地说：“云儿呀，咱家也来燕子了，你知道吗？今晨起床时，一只燕子飞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东西，它是想在咱家筑巢来的……”母亲絮絮叨叨，像极一个孩子，电话一头的我听得热泪盈眶，心里舒了口气，终于有燕子愿意来我家安家了！

后来，几乎每天，母亲都会给我个电话聊聊燕子的事。而我，起初也常会给母亲去电，问问燕子的事，可后来渐渐觉得并不稀罕了，就再也很少给母亲去电了，甚至母亲来电时我也很少接了。

一晃过去了几年，我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并谈了恋爱，每天忙于工作与恋爱之间，渐渐地就与母亲“失去了联系”。

一天，母亲突然来电说，家里的燕子飞走了，留下一个寂静的空巢。母亲说这话时声音是哽咽的，听了母亲的话，我突然间意识到，其实，我何尝不是一只燕子呢？我在长大的同时也在逐渐飞离母亲含辛茹苦筑的巢穴呀！

时光荏苒，春天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如今我已在城里筑巢安家，并有了自己的“小燕子”，每天我把她送给这片蓝天时，内心总是充满了担心，担心她有一天也像我一样飞离母亲含辛茹苦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