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3月22日
■何永康
最先知道格桑花是在很多优美的藏族歌曲里,因为一直无缘到西藏,不知格桑花究竟是什么模样,想来也是高贵圣洁的“花仙子”吧。四川的藏区倒是去过几次,也不曾留意格桑花,当地人也没有特地引见,他们见惯不惊。
那年去苍溪九龙山避暑,接近景区核心地带,有一段宽敞的鲜花簇拥的道路。那花开得真是灿烂,有一种迎客的热情。我问当地的朋友:这是什么花?格桑花。朋友淡淡地回答。
哦,这就是格桑花了,真是不期而至的“艳遇”。
我独自一人沿着鲜花大道走了一个来回,仔细地观察格桑花的颜色与形状。颜色的基调自然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了,更多的这七种颜色混搭而成的无名的“杂色”,花朵不大,但因为叶子很小,像丛生的杂草,加之花瓣总是被一柄细长的茎高高举起,也就很是夺目了。应该说,初次看见格桑花,就发现这是我的“菜”。
这以后,我又在几个地方,看到成片的格桑花花海。我虽不再大惊小怪了,但仍然有点激动,像老友重逢或故人邂逅。
我找出当年在藏区拍的照片,发现很多时候,格桑花都是背景。回忆起来,当年驱车在天路上奔驰时,路两边迎送的野花大多也是她们。一路格桑花,是上苍恩赐的华彩行旅,却生生被我忽略和辜负。
前几天,我的一个学生邀请我到郊区他的农舍做客。鲜花环绕是必不可少的,格桑花也混在其中笑得灿烂。我就有点纳闷了,按理说,格桑花是高原植物,生长的环境应该有1000米以上的海拔高度,而这处于浅丘的农家小院,格桑花为何也生存得有模有样呢?
我询问何以养成。学生说,弄了一捧种子,随意地撒了一圈,也没怎么料理,自己就长成这个样子了。
哦,这么说,是原本属于高寒地带的“寒门女子”,“下嫁”到川东北普通农家了。
长时间里,格桑花的影子总会时不时呈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让我不断反刍,品味这花给人的感受。
其实,不论哪个地方的格桑花,给我的美感几乎是一样的,这美是笑意盈盈的,因为每一片花瓣都捧着一片快乐,明媚而温和。
格桑花多是单瓣的,因而可以开放得很舒展,在阳光的照射下通体透明。简洁的造型,快乐也就是简单而毫无遮掩的。看过很多富养的花,复瓣的居多,但往往因层次太多,密度太大而让人难以亲近,好像一个人的心眼太多,心思太缜密,反而让人难以接近,只好敬而远之。
孤独的人或许内心有自己的快乐世界,但一般来说,群居比独居要快乐得多。凡人还是群乐为好,因为快乐是可以传染的。譬如格桑花,一 开就是一大片,在风中熙熙攘攘,调笑打闹,热闹非凡,好不畅快。
格桑花品种繁多。由此我想到了两个词——杂陈与兼容。在格桑花的族群里,花色是千差万别的,花形是千姿百态的,但都能和平相处,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形成养眼的错落有致;你明艳我素雅,但并不彼此排斥,而是互相陪衬与托举,呈现出丰富的形象,彰显出和谐的快乐。
格桑花不是花中贵胄,而是山中的野民。不像牡丹那样雍容,不像梅花那样冷艳,不像兰花那样幽然,也不像同属一科的菊花那样散淡。不作君子作凡人。因其凡俗,就有一种天生的低调,但低调中也有野性张扬,朝霞中该招展时绝不含蓄,烈日下该收敛时绝不硬撑。仿佛真真悟透了能屈能伸的生存哲学。
其实,人在格桑花面前也要低调,方能有更多的发现。比如,你要拍出她的姿容,就得放下身段蹲着,透过镜头仰视,才能让画面剔除杂芜,凸显花枝;才能以蓝天白云为背景,找到高原的感觉。如果你平视或者俯视,看到的只能是杂乱无章的闲花野草。
在藏区,人们又把格桑花叫做“八瓣梅”,因为其花瓣多为八瓣。民间传说,如果能看见九瓣的,就会更加吉祥幸福。
我没有刻意去找“九瓣梅”。因为,最为普通的恰恰是最为可贵的。何况,格桑花已经给了我很多可贵的启迪,给了我视觉和心理的快乐感受。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