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黄河

    油菜花是乡间的一顶花草帽，一到阳春三月，这顶草帽就盘旋在村子的门前屋后。白云来了，蜜蜂来了，蝴蝶来了，更多的是看花的人来了。

    那些油菜好象商量好了，一夜之间，粲然而现，金灿灿的光芒就照映了整个村子。一只狗站在油菜花开的田埂上，静静地站着，眼睛注视着一片花海，好长时间，才不舍地转身，一头就钻进了菜花地里，你看不到它，可是一阵一阵的花潮回环曲折地涌动，等到狗从花海地钻出，它满身裹着金灿灿的油菜花，好象穿上了一件黄金甲，刚从边塞而归的游侠。

    其实，油菜以绿色站立在田野山坡的时候，没有想到过轰轰烈烈。绵绵的春雨，裹着季节的激情，不只浇灌油菜。每根小藤，每棵小草，都有自己的春天。油菜也只是各自开着自己的小花。在田边屋角，我看到过几棵油菜，独自开花，又独自花谢，那样自然，又是那样坦荡。

    村子里成长的女孩，也喜欢油菜花。在蒙蒙的细雨中，挽起了裤腿，走进了花海，微微地弯下了腰，深嗅油菜的花香。远远望去，女孩成了一棵油菜花，花蕊是她的眼睛，花瓣是她的面颊。

    城里人养花，惟独不养油菜花。油菜花是乡村三月的名片。无论站在村子的那个角落，你都能看到一片一片的花海。那一株株油菜有一米多高，翠绿、笔直的茎杆直直向上，茎杆上伸出一根根枝条，枝条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圈花穗，一团团，一簇簇，一串串。它们相互依靠，而又独立成花，它们相互遥望，而又摇头致敬。一株油菜花开成一座宝塔，那些花枝又像很多舞女站成一列伸出的手臂，娇柔而多姿，柔美中带有刚强。春天的风总是调皮的，忽而东风，忽而西风，而整齐的花海里，就有成千上万的海浪，海浪从远处赶了过来，忽然转过弯，朝另外一边扑了过去。花与花之间，你碰碰我，我碰碰你，那些细细的黄色的花瓣，就如一叶叶的小鳞片，在天地间，云飞雾绕，仙气十足。

    千万只蜜蜂来了，千万只蝴蝶来了。蜜蜂嗡嗡嗡，先是绕着花瓣旋，然后落在花蕊上，忽地又跳开了，再仔细审视着花，稳稳地停在半空，如一朵小雾，好半天，才踩到花蕊边，忙碌了起来。蝴蝶闪动着五色的花翅膀，挑拨起那些金色的花粉，它们好象穿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给那些蜜蜂舞蹈着。油菜田地回荡着嗡嗡嗡的鸣叫声，千万只蜜蜂的声音汇合在一起，让人感受到了油菜花的心跳，村子里的心跳，大地的心跳。小时候我就学过一诗句：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我仿佛看到，小小的我正站在田埂上，见到一只美丽的蝴蝶，我慢慢地弯曲腰身，伸出了一只小手，朝那蝴蝶靠了过去，可是我的手，刚刚张开，那蝴蝶却飞进菜花里去了。

    你只要一进乡村，就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迎着你。青瓦红墙，绿树红花，是三三两两的点缀，油菜花才是图中主题。整个乡村的搭配是那样的和谐，线条是那样的流畅，色彩是那样的明快，浓墨淡妆总相宜。置身于这花的世界，花的海洋，你能嗅到各种花香，而当油菜花的花香涌来的时候，你一定会陶醉，那一拨拨的花香的浪潮，裹住了你，撩拨着你，吞噬着你，你会在油菜花的香海里沉浮，飘升。你在这诗情画意的田园般的生活里，好不惬意，真是人在画中游，画在仙境飘。

    不在乡村里好多年了，在城市里住得越久，越是想念着乡村里的那些景。在村子里，油菜花其实太普通了，远远比不上桃花李花梨花，你单看那一株油菜花，是那么的羸弱那样的娇小，可是当它们一丛丛，一片片在一起的时候，那美丽足以竟然震撼人心。人的一生不也是很短暂的吗，何不如油菜花一样，来一个璀璨的花期？

    村子里的人说起村里的那些女孩，总拿油菜来形容，说她们是菜子命。所谓的菜子命，也就是一粒油菜子，落到那里，就在那里成长，开花，结果。能岁遇而安，蓬蓬勃勃地生长，不也是一种力量吗？

    我眼前又盛开了一片菜花，一个女孩站在田埂上，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走进了花海，微风吹起，她的长裙沾满了金灿灿的花粉，她像一只金色的蝴蝶，在花海里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