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4月20日
——记甘孜州第二届文学奖获奖者、著名青年作家达机
■谢臣仁
编者按:
在神秘的雪域甘孜,藏民族的酥油灯具有特殊的符号意义。一盏盏酥油灯被点亮,芬芳氤氲,闪烁摇曳,吟诵着一个个古老故事、传递着一个个虔诚祝愿。
这是一片书写传奇的土地,这是一片文化灿烂的土地。昨日璀璨,今仍流芳,丰富多彩的康藏文化在一代一代人的传递中承续发展,矞矞皇皇。
我州第二届文学奖获奖者、著名青年作家达机就是这众多传递者之一。翻开他那满溢芬芳的作品,优美的文字、跌宕的情节、独特的风格、浓郁的文化牵引着你走向作者隐秘的内心世界,让你看到俊朗舒逸的他擎一盏文学的酥油灯,行走在静默如迷的康藏时光。
一盏“佛灯”点亮心灯
草原桑烟缭绕,牛粪火的芬芳中,一盏佛灯前,有着怎样的众生相?这就是达机的短篇小说《佛灯》,小说直面现实,呈现世象。随着情节的发展,我们走进主人公的内心,倾听他诉说衷肠,随着作者巧妙设置的情节而思绪飞翔。
反应藏区基层生活、普通藏人的传统美德和优秀的藏族文化是达机创作的宗旨。《佛灯》在达机的短篇小说集中极具代表性。短篇小说集共收集了25篇短篇小说。其中《平凡的人》《房屋》《新单词》《白花》等篇目通过基层藏族百姓琐碎而简单的日常生活反映了当代藏族人的生活情趣和多彩梦想;《生命》《佛灯》《放生》《吸血鬼》 《黑牦牛》等篇目反映藏族百姓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冲突,陈述现实生活中存在的迷茫而追求美好祈愿;《慈祥的母亲》《兄弟》《拉龙村的故事》等作品则反映普通藏族 百姓的传统美德,为美好生活和高尚人格以指引。
达机钟爱于短篇小说写作。他说,短篇小说是一切叙事艺术中最能体现作家艺术创造力的一种体裁。无论是情节、结构、还是语言都有着严格的要求。敲击一下键盘看似轻松随意,但在达机心中,每敲击一下都小心翼翼,他要让每一个文字对得起读者的期待。
对于自己的写作风格,达机用“真实”二字来表达。他说,小说写来最终是给读者看的,而不是自娱自乐的。创作根植于现实的土壤,故事来源于日常生活巧妙撷取。在色达的金马草原、农牧民家、茶馆寺院、街头巷尾,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因为他知道,形形色色的人和有意思的事是他创作的源泉。他说:“从生活中汲取营养,作品才真诚,才有感染力和吸引力。”他的小说的素材和原型来源于生活,有的甚至就是身边活脱脱的人、活生生的事。
达机喜欢观察周边的人群。与他一起在色达县大则乡工作过的一名同事告诉笔者,有次,达机定定地把他看了足足半小时,把他都吓着了,以为达机精神出了问题。一问,达机回答说:“我在想,你与我想写的小说里的人物很像。”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达机的专注构思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黑牦牛》中的格登、《生命》中的扎科,《朋友》中的向巴,这些小说中的人物都能在达机身边找到原型。达机常常把小说念给身边的人听时,听者听了一段后恍然大悟:“哦,写的是xxx哟!”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最终回归到生活。达机的文字充满烟火气,充满“牛粪味”,闪烁在佛灯中、飘扬在风马上。
短篇小说《黑牦牛》是达机得意之作。这篇小说2013年创造,发表在青海藏文大型文学期刊《章恰尔》上。后来,《黑牦牛》荣获第六届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优秀作品奖。获奖原因是:短篇小说《黑牦牛》立足藏区基层牧区群众生产、生活细微,表达出对弱势群体的人性关爱,并揭示出理性、科学信仰对个体的规范和提升物质与精神生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我的文章没有固定风格。”文无定式正是达机的风格。“文章各的风格、各有情趣、不千篇一律”正是达机对自己行文的要求。
短篇小说《佛灯》的出版给达机极大激励,为他点亮了一盏创作的心灯。 “作家”二字在达机心目中是个神圣的名词,每当提笔写作时他都审视自己的思想,想想自己为谁写、为什么写。他心中有盏酥油灯,他用写作点亮心中那盏灯,或许它的光芒很微弱,但是却可以温暖心房,给自己和他人以光亮,找到前行的方向。
唯有执着方不辜负人生
没有什么本领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什么成就是俯仰即拾的,达机每个文字背后是辛勤的耕耘。
金马草原流传着格萨尔王的传奇故事,也形成了灿烂的格萨尔王文化。达机是在奶奶讲述格萨尔王故事中长大的,富有传奇的故事给达机以文学启蒙。
达机与书有缘,与文字结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读书给予达机丰富的学识和内涵。
读而优则作。书读多了,胸中自有丘壑;用书中的故事观照现实,达机有了动笔写作的冲动。这如火山般奔突的冲动呼唤他把酝酿已久的故事写出来、把设构成型的人物塑造出来。2008年,达机的处女作《生命》出炉。这是自己的第一篇短篇小说,达机倍加珍惜,决不让有瑕疵的作品面世。他在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教师、著名藏族作家扎巴的指导下,把这篇短篇小说打磨了半年,可谓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个词一个词地改,小说成型后立刻被《章恰尔》发表。
拿到刊有自己小说的杂志,达机一遍遍地摩挲纸页,把脸深埋在书页中嗅着油墨的芬芳,心潮激昂。看到付出心血和汗水的劳动变成一个个铅字,达机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文学创作的“开门红”让他信心倍增、热情高涨。色达长冬无夏,四季有霜。在别人眼中,这里很苦,苦日子却成就好作品。作为一名乡镇干部,达机往往是白天投身工作,入夜伏案笔耕。这一写,就写得“刹不住车”。从2008年到2017年,达机创作了三十余篇短篇小说和一部长篇小说。在《民族文学》《西藏文艺》《贡嘎山》《章恰尔》《达塞尔》等文学刊物上屡屡惊艳亮相。
达机的作品故事生动感人、情节跌宕起伏,文学性强、信息量大,赢得了众多“围观”和“点赞”。 2011年短篇小说《根呷》荣获《贡嘎山》杂志年度优秀小说奖, 2015年短篇小说《黑牦牛》荣获第六届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创造优秀作品奖,2017年荣获甘孜第二届文学奖。达机成了名闻遐迩的用藏族母语创作的青年作家。
达机曾阅读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而泪流满面。他一直把“引人共鸣、发人深省”八个字作为自己创作的一把“尺子”。达机的长篇小说《人在旅途》出版后,“俘获”了众多粉丝,当听说有读者阅读他的小说时哭红了眼,他感到很欣慰,同时也感到责任重大。读者认可、频频获奖,达机并没被冲昏头脑,他说:“这是鼓励,也是鞭策,只有不断提高作品质量,才能对得起这些厚爱。”
文学创作最不可超越的顶峰是自己。如果得到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固步自封,最终只会泯然众人也。达机没有停止不前,他要创作新作品,要超越自己。
因为挚爱所以执着,唯有执着方不辜负人生。“从《章恰尔》发表处女作出发,我已经走过10年的创作路,但文学之路还很漫长。”望着窗外穿透寒风的炽热阳光,达机神情淡定。
民族文化是创作的筋骨
色达是格萨尔王的故乡,宽阔的金马草原传唱着不朽的英雄史诗。在这里,藏族文化底蕴隐秘而丰富、久远而新鲜,让耳濡目染的达机汲取了丰富的营养。
与众多作家习惯抒写自己熟悉的领域一样,生长在金马草原牧民家里的达机始终没有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这块土地。作为色达县大则乡的乡长,他深爱着这块热土,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民族。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条河,化为生命燃烧的火焰,驱散了高原几许风暴霜雪,化解了“生命禁区”几多悲凉肃杀,振奋了满腔热血,给他写作的理想和激情。
达机是听着《格萨尔王传》长大的。在达机心里,民族文化是创作的筋骨,它折射的是藏民族的深厚底蕴,透溢出藏民族的信念和追求。民族文化给现实以慰藉,对未来以憧憬,是理想的酥油灯。正是有了民族文化的滋养,藏族才成为一个富有创造才华的民族,一个热爱生活、热爱真善美、热爱艺术的民族。
语言是人们生存的基本工具,母语是民族的标志和象征,一个民族的语言是一个民族的灵魂。达机念念不忘他初中学过的都德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这篇小说给予他深刻影响,让他深深地爱上了自己的母语并进行母语写作。坚持藏族母语创作,他要留住民族长期生存的灵魂。
康巴地区的藏文化有着独特的风格和魅力。在这里,既可观赏到其它藏区一样的藏文化与雪域高原景观,又可以领略到与其他藏区都没有的特殊的人文风情。擎灯而行,达机说自己就是一个传递者。先辈留下如此灿烂丰厚的文化遗产,作为子孙后代,责无旁贷的义务就是继承先辈的优秀文化遗产,让其发扬光大,永远发出光和热,照耀人类文明发展的道路。达机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展现康巴藏区独具一格的丰富人文,展示一种新鲜而又久远的文化概貌,希望通过自己的创作直面人生、直面生活,探求藏区时代变革的真谛。
“康巴文化就是一盏酥油灯,既点亮了我们的心灯,也需要我们不断往灯里添注酥油,让这盏灯长明不息。”达机这名字代表的是“兴旺、发达”的意思,达机希望康巴文化永续发展、充满活力。他扎根本土文化,剖析人性,作品表现民族特色、充满正能量。他说自己愿意做一个擎灯人,也希望有更多的人成为擎灯人,为康巴文化的灯盏里注入浓郁的“酥油”。
达机如一匹骏马,驰骋在金马草原。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流淌的文化和生活的人们,达机要永远笔耕下去。正如他的小说,有了民族文化做筋骨,也许有别离,有些许的惆怅;也许有守望,有淡淡的忧伤,但最终都会走出迷惘,绝没有心灵的流浪。
灯火雀跃,信念不灭,文学创作路漫且长,达机步履绵延,迤逦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