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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荡在城市上空的布谷声

甘孜日报    2018年05月14日

     ◎姜仲华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清晨的惺忪中,听到头顶传来的鸟鸣,清亮而圆润,心弦像被轻轻拨了一下——呵,多么熟悉!侧耳谛听,鸟声又从寂静中飘来,四字一句,嘹亮婉转,如歌如吟,一声声地临近,又一声接一声地远去,余音在空中久久回荡。是布谷鸟!我心里莫名地热起来。

    布谷声是我记忆中最优美的鸟声。记得小时候在乡下,一听到布谷声,就嘟起嘴儿,“咕咕咕咕”地模仿。每年芒种前,布谷声准时响起,麦收开始后消失,成了提醒人们麦收的信号。我躺在床上假睡,眼前浮现一个个场面:

    布谷声中,农家开始紧张起来,男人挑水打扫场院,女人洗麻袋,找出镰刀、铡刀、木叉等农具,开始修理、打磨。还记得爷爷夜里起来磨镰刀,“当当”的打磨声在深夜格外清晰。

    布谷声中,麦子黄了。庄稼人满心喜悦,心急火燎。天麻麻亮,一家老小都吃饱了,带上镰刀、干粮和水,锁上门,迎着清风,来到麦田边。凉快的清晨是最出活儿的,麦秆经了露水,湿润柔软。左手抓一大把,镰刀跟上去,“嗤”地就割下来……太阳升起来,身后已经倒了好大一片。中午割麦最苦,烈日下,风也热乎乎的,人们汗如雨下,却头也不抬,拿脖子里的手巾抹一把汗,继续割麦。午饭舍不得回去,坐在地头,吃一点干粮,继续割麦。

    我印象最深的是铡麦子。在烈日下的场院上铡麦子,衬衣被不断涌出的汗水粘在身上,脸、胳膊上满是麦芒,刺痒难受,就脱了衬衫,光着背铡麦,毒毒的日头炙烤着脊背。晚上背一挨床,就针扎般地痛,咧着嘴不敢动。几天后,竟揭下一层白色的薄皮,老话说“过个麦,掉层皮”,一点儿也不虚。

    农家一年大事是“三过”:过麦,过秋,过年,而过麦最紧张。麦熟一晌,不赶紧割,麦粒就“炸”在地里。所以全力抢收,人再多也不嫌多。老家在农村的城里人,都要回家过麦,如果不能回来,就会对家里有极大的歉疚。县乡单位都放麦假,过完麦,大家都变黑了,手心多了血泡、厚茧,头发里夹着麦叶碎屑,衣服上带着麦芒,口袋里藏着麦粒儿。大家谈论麦子收成,丰收时喜气洋洋,眼睛发亮;歉收时,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民以食为天,麦收关系到家里人能否填饱肚子啊。

    上午在办公室,忽然听到“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我不由得从椅子上弹起,匆匆跑到窗前,布谷声已远去,余音在天空中飘荡。我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手扶窗框,向着老家的方向眺望,却被起起伏伏的楼群挡住视线。那亩麦子咋样了?该黄了吧?眼前翻滚着金黄的麦浪,耳边似乎传来麦子沙沙的摩擦声。我忽然产生了回家过麦的冲动,虽说不需要我回去了,但是我怎能忘记自家的麦田?

    忽然想到,布谷声这本属于乡村的信号,为什么在城市上空一次次响起?是呼唤我们根在乡村的游子,回家过麦——至少回家看看麦子吗?

    这时,我已决定近日回老家过麦,去亲近生我养我的黄天厚土,去亲炙那炎炎烈日,再呼吸那麦浪上送来的滚滚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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