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虎

在故乡的山坡上有一种花，灰绿色的叶片，淡紫色的花，花瓣直立着，像小灯笼把黄黄的花蕊藏在其中。叶片与花瓣上都长满了细细的绒毛，像极了刚出窝的小兔子，故名“兔儿花”。这种花顶高不超过二十公分，且只在料峭的春寒中开放，故许多人都无视它的存在。然而它却不亢不卑，每年都在故乡的第一缕春风中默默地开，静静地释放幽香……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我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爬到门前的山坡上采兔儿花。那个山坡不太高，极像一只伏在地上的兔子。树也很少，但是，兔儿花却多，漫山遍野都是。于是，此坡就被我们亲切地称为“兔儿坡”。

兔儿坡是我童年时代的乐园。记得那时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那儿放风筝、玩石子、垒城堡、捉虫子……但是，玩得最多的却是“娶新娘”游戏。

我的邻居中有一个叫薇儿的小姑娘，和我同岁，长得小巧玲珑。圆圆的脸盘上两只大眼睛似两泓秋水，明亮洁净。玲珑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笑起来，两个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翘上去，让我禁不住想起天上那弯弯的月亮。

那时经常是薇儿做新娘，我是孩子王，当然就做新郎了。其余的小伙伴有做轿夫的，有做伴娘的，还有扶轿的，吹唢呐的等等，应有尽有。我们会采许多兔儿花插到薇儿的发辫上，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每当这个时候，我总笑着叫她“兔儿新娘”，她也不气不恼，只是脸颊会泛起一些红晕。

一切准备停当，在我的一声吆喝下，游戏就开始了。首先是吹唢呐的小伙伴把采下的兔儿花放到嘴前，一边做着吹唢呐的样子，一边嘴里“呜哩哇啦”地模仿唢呐的声音在前面开路。抬轿的模仿戏台上轿夫抬轿的样子跟在后面。我则牵着薇儿的手，薇儿低着头，装做新娘子的样子，羞答答地跟着我一步一步地走……

玩累了，疯够了，就一起躺到草坡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看天空中白云飞跑，听虫鸣鸟啼，感受大自然的温馨……

时光荏苒，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为了生计，都各奔东西，多少年也难得见上一回。而我也把家从农村安到了城市。前几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薇儿手牵手又来到兔儿坡。那如蘸着酒精擦洗过一般的蓝天上有几朵白云在悠悠地飘，蓝天下是满坡的兔儿花竟相开放。微风拂过，满坡都在动，像千万只小兔子在奔跑跳跃。

我一时兴起，随手采下一朵兔儿花插到薇儿发间，叫声“兔儿新娘”。薇儿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我又看到了一轮弯弯的月亮……

薇儿现在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