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7月20日
◎宫佳
蔷薇在墙头上起伏着进入我的视野,那粉红的,素白的,深红的小花瓣开得正旺,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挂色彩斑斓的蔷薇瀑布。它们密密匝匝地从叶片中探出小脑袋,热烈地挑逗着阳光。那面墙张开臂膀,将这些貌美的蔷薇紧紧地拥抱着。蔷薇柔韧的身躯梳理着墙的纹理,倾听着墙壁在低沉地诉说着那些年代久远的故事。墙壁和蔷薇相依相偎,斑驳的墙壁是丑陋的,可蔷薇却从丑陋里脱颖而出不一样的光彩。微风过处,蔷薇招展着,墙壁也生辉。
一片流光在蔷薇上辗转着,小花儿你挤我,我挨着你,手拉手跳起了舞蹈,舞姿轻盈,淡淡的香吸引着蜜蜂,它们围着蔷薇嗡嗡地采蜜。仿佛听到蔷薇热情洋溢地招待蜜蜂,小蜜蜂儿,欢迎来我家做客,我的小花看着不起眼,可是,花苞里有琼浆玉液哦!小蜜蜂振动着翅膀,亲吻着小花儿,从这一朵,再飞到那一朵,每一朵蔷薇都笑脸相迎贵客。这一挂蔷薇瀑布在流动着,如浪似潮,热闹非凡,寂寥就这样被悬在半空中,消散于无形。
阳光不声不响地抚摸着蔷薇,攀过绿绿的藤蔓,照拂着蔷薇花,蔷薇的心肠就火辣辣的。今天这一朵打着花骨朵,明天那一朵已展开笑脸,开得热烈奔放。这不,那几朵开放得过了头,开始枯萎了,花瓣恹恹的,花托也留不住它,一瓣又一瓣地渐失水分,随着风儿在打旋儿,最终散落在泥土中。蔷薇藤蔓在风中如波涛,在涌动着,挥挥手,化作腐泥也与蔷薇根的命运紧紧相连,来年,在枝头上再相见。聚散两依依,离合总关情!曾经美在枝头上,芳香温馨了周遭,那便是一种辉煌,风会记得,蜜蜂也记得,那些正铆足了劲准备绽放的花骨朵也会记得,那是激励,一种勇往直前的精神,墙壁上的蔷薇萎了,开了;开了,萎了……如此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几年前,我家的墙头上也卧着这样一挂蔷薇瀑布,或粉,或白,或红,或黄,姹紫嫣红,妆点着一隅。月季,蔷薇,玫瑰是同属蔷薇科蔷薇属的姊妹花,因此,它们的形态十分相似。蔷薇酷似月季,却比月季小很多。它们没有玫瑰那么高贵,也没有月季那么雅致,它们只是漫山遍野地开,开得密闭透风。
蔷薇椭圆形的小叶片边缘有锯齿,枝条上有皮刺,它们是身穿盔甲的小勇士,娇小的花儿很懂防身之道。小时候,我很喜欢那些漂亮的小蔷薇,可是,每次经过蔷薇架,多数是停下来看,不敢轻易去摘它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刺儿扎到手指头,轻则,一根小刺赫然立在手指头上,得小心拔刺儿;重则,小刺直插手指,手指肚立马被扎出血来。我实在是喜欢得紧,就回家拿出剪刀,“咔嚓咔嚓”剪出几枝,选几朵,插在鬓角,也能美上好半天。
后来,建设新农村,老房子被淹没在轰隆隆的推土机里,那一挂蔷薇瀑布也随之化作尘土。老房子成了记忆中的遗址,那一墙蔷薇瀑布在风中波澜起伏也成为记忆中的珍藏,鲜活在岁月的深处,它们却成了乡愁中的一缕暗香。
如今,我回到了阔别多日的故乡,高楼平地而起,在钢筋水泥林立的森林中,我嗅到了城市的气息,古朴的农村已荡然无存。我却在一个大宣传牌边上停下来,喜上眉梢,心中的那挂蔷薇瀑布从未曾走远,它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有了一个耀眼的名字“蔷薇园”,蔷薇从古朴的墙壁上,堂而皇之地进了花园,有了自己的标识牌,上面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蔷薇的别名,科属,生活习性,花期,以及分布地区等。和蔷薇相处很多年,我只懵懵懂懂地了解它的花美,味香,却不知它还有这么多不为我知的特征。
在新农村,蔷薇瀑布的生命走向趋于完美,活色生香里,唤醒了那些深埋进废墟里的余脉。